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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桃花香漫进青牛村时,林夜已经在铁匠铺门口坐了半个时辰。
他指尖夹着块烧红的铁,搁在膝头的铁砧上,目光掠过桃林边际——那里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蜜,沾在桃叶上凝成细珠,风一吹,便顺着叶脉滚进泥土里。
林夜忽然想起去年春天,他和阿黄(童年时玩伴黄色的小奶狗,那时总是屁颠屁颠在自己身后追逐…)在桃林里追蝴蝶,晨露落进衣领,凉得他打寒颤,爷爷举着烟袋锅子笑他:“小崽子,连露水都怕?”
“怕个屁。”林夜嘀咕着,抡起铁锤砸下去。火星子“噼啪”炸开,落在脚边的晨露里,每一滴都像极小的血珠,染得青石板泛着暗红。
微微抬头抹了把额角的汗,正看见爷爷林石匠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根黑褐色的竹杖。
竹杖有手臂粗细,杖身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某种被岁月磨平的符咒。林石匠的手满是老茧,指节泛着青白,磨得竹杖表面泛起温润的光:“夜娃,过来。”
林夜放下铁锤凑过去。爷爷把竹杖塞进他手里,沉甸甸的,带着股阴凉的气息,像握了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石头:“这是后山堕灵木做的。”
“堕灵木?”林夜皱着眉,竹杖上的纹路硌得他手心发疼,“就是村老说的,能压邪的那种?”
爷爷坐在门槛上,掏出旱烟袋装烟,火星子在晨雾里一明一灭:“嗯。当年我和你爹去后山砍柴,碰到过邪祟——那东西裹着黑雾,差点把你爹拖走。后来我在树洞里发现这截木头,砍下来做了这根杖。”他吸了口烟,烟雾绕着竹杖转了个圈,“等你娶媳妇时,爷爷把它当聘礼。”
“娶媳妇?”林夜瞬间红了耳尖,把竹杖往地上一杵,“我才十七!再说……再说谁肯嫁我这打铁的?”
爷爷笑出了满脸褶子,烟袋锅子敲了敲他的脚面:“臭小子,嘴硬。去年春儿家的阿桃还往你怀里塞桃子呢,忘了?”
提到阿桃,林夜的脸更红了。那是邻村的小丫头,总偷摘桃林的桃子,被爷爷抓住就躲在林夜身后,吐着舌头喊“夜哥哥救我”。他挠着头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竹杖往爷爷手里塞:“谁要这破杖!我要阿桃给我绣的荷包!”
爷爷接住竹杖,指尖摩挲着杖身的纹路,眼神忽然暗了暗——林夜没看见,晨雾里的桃叶忽然沙沙响了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树后窥视。他把竹杖重新挂回腰间,站起身拍了拍裤腿:“我去祠堂看看香烧没烧。你在这儿守着,别乱跑。”
“知道了。”林夜应着,看着爷爷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铁匠铺的烟筒里冒出青烟,混着桃香飘得很远。
他又坐回门槛,捡起铁锤继续打铁,火星子溅在晨露里,还是像血珠。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像被掐住的喉咙,尖锐得能刺破晨雾。林夜的手顿了顿,铁锤悬在半空——他听出那是王婶的声音,昨天还给他送过腌萝卜。紧接着,是狗叫,阿黄的吠声里带着恐惧,像见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林夜站起来,铁锤“当啷”掉在地上。他往桃林方向看了一眼,晨雾忽然变得浓稠,像块黑色的布,裹住了所有的声音。
然后,他看见雾里爬出来个东西——浑身溃烂,皮肤粘在骨头上,指甲有三寸长,正朝着铁匠铺的方向挪过来。
“食尸妖……”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识海里响起,带着股腐臭的气息。林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在门框上。那东西越来越近,身上的烂肉滴着脓水,嘴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在说什么。
林夜的腿在抖,他想喊爷爷,可喉咙像被卡住了。就在那东西扑过来的瞬间,腰间的竹杖突然发烫——不是普通的烫,是像烧红的铁一样的热,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林夜本能地抓住竹杖,只觉一股阴凉的力量顺着手臂涌上来,那食尸妖的动作突然顿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露出恐惧,转身爬进了雾里。
林夜喘着气,低头看着手里的竹杖。杖身的纹路正泛着淡紫色的光,像某种活物在蠕动。识海里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清晰了些:“小子,想活吗?握住你左臂的胎记……”
他猛地低头,看见自己的左臂——淡青色的胎记正在发烫,像有无数小虫子在爬。林夜伸手去摸,胎记突然炸开,一只缠绕着黑炎的骨臂钻了出来!骨头是青黑色的,黑炎里裹着细碎的紫色符文,指尖的爪尖滴着岩浆一样的液体,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啊——”林夜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骨臂不受控制地挥舞着,爪尖划破了旁边的铁砧,溅起的铁屑烧得他皮肤生疼。他想去掰那骨臂,可越掰越紧,黑炎顺着手臂往上爬,烧得他衣服冒烟。
就在这时,爷爷的喊声从祠堂方向传来:“夜娃!快跑!”
林夜抬头,看见爷爷举着镇族剑冲过来,剑身上刻着的符咒泛着金光。可还没等他跑到,雾里又爬出几个食尸妖,其中一个扑向爷爷,爪子划破了他的肩膀,血喷在竹杖上。爷爷闷哼一声,反手用竹杖砸向那妖物的后颈,竹杖断裂的瞬间,黑炎从断裂处涌出来,裹住了爷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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