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山,历经仙魔鏖战的创伤,在莫衣地仙之力恢复清明后,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弥合着。断裂的山岩被新生的灵藤缠绕覆盖,枯败的奇花异草重绽光华,浑浊的流泉再归清澈,浓郁如液的天地元气氤氲蒸腾,滋养万物。然而,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灼气息,以及那场大战留下的磅礴气机印记,无声诉说着不久前的惊心动魄。
莫衣悬立虚空,白衣拂动,眸光清澈深邃,已不复之前的猩红与狂乱。他缓缓降落,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最终停留在因隐脉剧痛而面色苍白、倚靠着碎裂山石的萧瑟身上。下一瞬,他身形微动,已如鬼魅般出现在萧瑟身旁,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掌轻轻按在了萧瑟的肩头。
“随我来。”莫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不等萧瑟回应,周遭景物便急速倒退,耳边风声呼啸,仅是眨眼工夫,两人已置身于蓬莱仙山之巅。此处云海翻腾,俯瞰众生,仿佛脱离凡尘,独居九天之上。一座古朴的石台矗立峰顶,台上刻满玄奥符文,隐隐与周天星辰呼应,乃是仙山灵脉汇聚之核心。
莫衣松开手,负手立于崖边,衣袂飘飘,如欲乘风归去。他并未转身,声音随风传来:“你费尽千辛万苦,寻到这海外仙山,是为求我救你。是也不是?”
萧瑟强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与隐脉处针扎般的刺痛,勉力站直身体,虽面色不佳,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雪落山庄外那株孤傲的青松。他迎着猎猎山风,望着莫衣的背影,语气平静却坚定:“是。我欲请仙长出手,治愈我隐脉之伤。但,”他顿了顿,声音清晰无比,“萧瑟此生,不跪天地,不求鬼神。仙长若愿施以援手,萧瑟感激不尽,必当厚报。若不愿,萧瑟即刻下山,绝无半句怨言。让我开口相求,绝无可能。”
此言一出,山巅空气仿佛凝滞。片刻后,莫衣骤然转身,发出一阵朗声大笑,笑声浑厚悠长,震得周围云海为之翻滚:“好一个不跪天地,不求鬼神!好一个北离永安王萧楚河!你这份傲骨,倒是比你父皇更胜三分!”笑声渐止,他眼中欣赏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洞悉世情的淡然,“你可知,你之隐脉,非寻常药石或内力可医?”
萧瑟瞳孔微缩:“愿闻其详。”
莫衣踱步至石台前,指尖轻抚过冰冷的符文:“你之隐脉,早年遭虚怀功阴劲所损,根基已毁。后你又屡次强行催动内力,尤以雷家堡、方才之战为甚,早已是千疮百孔,油尽灯枯之象。寻常之法,无非以磅礴真气温养续接,但此法于你,如同以朽木为栋,纵然一时支撑,终有倾塌之日。且那浊清老儿的虚怀功劲力阴毒绵长,已如附骨之疽,深植其中,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根除。”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萧瑟:“欲要彻底根治,唯有一法——破而后立,散功重修!”
“散功重修?”萧瑟纵然心有准备,闻言亦是心神剧震。散功意味着放弃他苦修十余年、已然踏入逍遥天境的全部修为,重归凡俗,其中凶险,不言而喻。
“不错。”莫衣语气不容置疑,“唯有将你体内包括那阴毒劲力在内的所有内力,尽数化去,使隐脉归于‘无’之状态,方能铲除病根。届时,我再以仙元为你重塑隐脉根基。你本就天赋异禀,又曾达逍遥天境,对武道理解犹在,重走旧路,速度必将远超常人,且新生的隐脉将更为坚韧广阔,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然,此法痛苦非常,宛若剥皮抽筋,重塑肉身,且散功之后,你将有月余时间与常人无异,甚至更为虚弱。你,可敢一试?”
萧瑟沉默良久,山风卷起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他想起雪落山庄的沉寂,想起雷家堡外的无力,想起这一路走来众人的扶持与期待,更想起那悬而未决的琅琊王案与波谲云诡的天启朝局。最终,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光芒,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懒散而熟悉的弧度:“有何不敢?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这身功力,本就是十七岁前练就,如今再练回来,想必也花不了多少时日。”
“好!”莫衣眼中精光一闪,不再多言,“盘坐于石台之上,紧守心神,无论发生何事,不得有丝毫抵抗之念!”
萧瑟依言走上石台,盘膝坐下,闭上双眼。莫衣双手结印,周身散发出柔和而磅礴的仙元之力,指尖亮起璀璨光芒,接连点向萧瑟周身数十处大穴!每一指点下,萧瑟身躯便剧烈一震,脸色瞬间惨白一分,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显然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紧咬牙关,唇边甚至溢出血丝,却硬是未发出一声呻吟。
莫衣手法如电,仙元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探入萧瑟经脉最深处,将其苦修多年的逍遥天境内力,连同那纠缠不清的虚怀功阴毒劲力,一丝丝、一缕缕地剥离、化去。这个过程缓慢而残酷,萧瑟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跌落,从逍遥天境一路下滑,自在地境、金刚凡境……最终,变得与未曾习武的普通人毫无二致,甚至更为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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