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可能出现的太空资源竞争、甚至安全威胁,我们需要发展什么样的空间态势感知、自主防御和快速响应能力?”
这些讨论往往没有标准答案,甚至充满争议。
但温卿鼓励这种开放的、前瞻性的思考。
她办公室的白板上,画满了各种技术路线图、演进树状图和相互关联的“影响-被影响”网络图。
她的精神力在处理这种高度抽象、高度关联的复杂系统信息时,依然展现出强大的优势。
能快速识别不同技术路径之间的协同效应或冲突点,能预判某项关键技术的突破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
她也开始频繁出席国家战略高科技委员会的会议,与那些德高望重的委员们一起。
审议国家重大科技项目的立项建议,评估其战略价值和技术风险,为最高决策提供咨询意见。
在这些会议上,她虽然年轻,但凭借其扎实的跨领域技术功底、清晰的逻辑和务实的态度。
提出的见解往往能切中要害,赢得了老委员们的尊重。
偶尔在深夜,结束一天的会议和研究,她独自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京城的万家灯火和深邃的夜空。
过去,她是一个个具体的“难题攻克者”和“工程实现者”,用智慧和汗水,将蓝图变为现实。
现在,她成为了更宏观的“蓝图绘制者”和“路径规划者”,要用更广阔的视野和更深邃的思考。
为这个国家和民族,描绘通向星辰大海的未来之路。
从解决“如何飞起来”,到思考“未来飞向何方、为何而飞”,她的使命在升华,她的舞台在扩大。
温卿走马上任“星际探索远景规划办公室”主任后,首要任务,也是最为核心的任务。
便是主持起草 《国家星际探索中长期发展规划纲要》 。
这不仅仅是一份文件,更是未来三十至五十年,龙国迈向深空的战略宣言、路线总图和行动纲领。
办公室迅速集结了来自航天科技集团、科学院、工程院、重点高校以及相关国防和工业部门的上百名顶尖专家,成立了多个专题编制组。
温卿作为总负责人,需要统筹协调各方,将分散的、甚至有时相互竞争的技术愿景、部门利益和学术观点。
整合成一个逻辑自洽、目标明确、路径清晰、切实可行的国家级战略规划。
编制过程本身,就是一场思想的碰撞与融合。
载人航天、深空探测、空间科学、空间应用、空间安全等领域的专家们各抒己见,争论异常激烈。
载人航天的老派力主以近地轨道大型空间站 为基地,稳步推进技术积累和航天员长期驻留能力,将月球作为远期目标。
深空探测的少壮派则主张更富进取性的方案,提出应尽早启动载人绕月乃至载人登月,抢占月球战略制高点,并以月球为跳板,直指载人火星探测。
空间科学的院士们强调,规划必须给纯粹的科学探索留有足够空间和资源,不能完全被工程和应用目标所主导。
工业部门的代表则更关注技术的可转化性和经济效益,希望规划能明确太空资源开发、太空制造、太空旅游等应用方向,形成可持续的投入产出循环。
温卿主持了无数次高强度的专题研讨和协调会。
她仔细倾听每一方的观点和论据,不急于评判,而是引导大家将争论的焦点。
从“应该做什么”,深入到 “为什么做”、“能做到什么程度”、“需要什么条件”、“存在哪些风险” 等更深层次的问题。
她运用强大的系统思维和来自多个领域的技术洞察力,帮助各方梳理彼此诉求之间的逻辑关联和潜在冲突。
她指出,近地轨道空间站、月球探测、火星任务、科学探索、空间应用,并非互斥的选项,而是一个相互支撑、循序渐进的体系。
在一次关键的综合研讨会上,她展示了初步成型的规划框架图:
“各位,我们的目标,不是选择一个方向,放弃其他。我们的目标是构建一个有层次、分阶段、可扩展、可持续的星际探索体系。”
她指着框架图的核心:
“近地轨道空间站,是我们的‘大本营’和‘训练场’。
它解决长期驻留、大规模空间组装、在轨服务、技术验证和部分应用问题,是培养人才、积累经验、发展技术的基础平台。”
手指移向月球:
“月球,是我们的‘前哨站’和‘试验田’。
它是距离最近的地外天体,蕴含着独特的科学价值和潜在的资源价值。
通过无人和载人探月,我们可以验证深空生命保障、原位资源利用、长期地外居住等关键技术。
为走向更远的深空积累至关重要的经验。
它不是终点,而是跳板。”
箭头坚定地指向火星:
“载人火星探测,是我们未来二三十年最具挑战性、也最具象征意义的 ‘里程碑’目标。
它集成了航天运输、深空导航、行星着陆、火星表面长期生存与探测、火星返回等几乎所有最复杂的航天技术。
实现它,将标志着人类真正成为一个‘跨行星物种’。
我们的规划,必须以实现安全、可靠、可持续的载人火星往返为牵引,到各项关键技术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