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自灵魂与存在本源的、令人从基因层面感到战栗的强烈共鸣,非但没有随着时间平息,反而如同被无形之手持续拨动的琴弦,振幅越来越大,最终化为一股不容抗拒的、近乎痛苦的物理牵引力。它蛮横地拉扯着凌霜的机械臂,仿佛要将它从肩膀上硬生生剥离;它撕扯着墨非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的视觉和听觉都充满了扭曲的闪光与尖啸;它剧烈地搅动着数据板中玄晦那一点微弱的意识微光,使其如同风暴中的残烛。就连没有直接权能感应的阿信,也能从便携设备疯狂报警的屏幕和同伴们痛苦扭曲的表情中,直观地感受到那股沛然莫之能御、仿佛来自宇宙本身意志的力量。
【——共鸣强度持续超越安全阈值。遵循指引。最优路径已强制清除。最终界面‘亥时之间’即将抵达。】归档者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维持着程序化的平稳,但若仔细分辨,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极力压抑的…急切甚至渴望?
他们已彻底失去选择权,只能被这股狂暴的力量洪流裹挟着,沿着唯一向前的通道踉跄前行。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灵识文明那些流光溢彩、充满有机曲线美的残骸与偃师文明粗犷硬朗的机械结构迅速减少、褪色,最终如同被擦去的粉笔画般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令人本能感到敬畏与渺小的材质——一种暗沉如凝结的星尘、却又从内部最深处隐隐透出无数复杂精密光路的巨大晶体结构,它们无缝构成了通道的墙壁、高耸入虚无的天花板、以及脚下所踏的路面。整条通道仿佛就是一整块被某种伟力精心雕琢、内部封存着整个微型宇宙运转规律的巨大黑水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矛盾的绝对寂静与近乎液态的高度能量富集感,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吸入冰冷而沉重的、液态的时光本身,肺部感到轻微的刺痛与充盈。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呈现出的并非一个通常意义上的房间或大厅,而是一个无比巨大、近乎无限垂直延伸的圆柱形井状空间!他们脚下的晶体路面向前延伸,形成一道狭窄的、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护栏设施的虹桥,孤零零地、绝望地悬在这片令人头晕目眩、心生渺小之感的无垠虚空之中。虚空并非纯粹的漆黑,而是充满了无数缓慢旋转的、由亿万细微灵光点构成的星云状能量流,它们如同一条条慵懒而浩瀚的银河,沿着无法理解的轨迹缓缓流淌,散发出柔和却蕴藏着无尽威能与古老岁月的辉光,照亮了这片永恒的奇景。
而在这巨大井状空间的绝对几何中心,静静地、却又充满存在感地悬浮着那个东西——
亥时齿轮。
它绝非任何凡间想象所能描绘的金属或晶体造物。它是一个巨大到超越常规尺度、结构复杂精密到足以让最杰出的工程师陷入疯狂的自体旋转的几何实体。其主体材质难以名状,似经历亿万年沉淀的暗哑古铜,却又泛着星辰内核般的细微晶点;触感似冰冷如玉,却又带着某种**肌肉般的深层韧性;更仿佛是整个宇宙某一段时光长河被强行抽取、压缩、凝固后的实体化身。它的形态宏观上确实类似一个巨齿轮,但边缘却布满了巨大的、狰狞的、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绝对力量狠狠击碎、撕裂后留下的可怕缺口与深邃裂痕,这些伤痕使其完美的圆形变得残破而悲怆。
它正在转动。
缓慢地、沉重地、带着一种碾碎星辰、推动宇宙命轮的、无可抗拒的庄严感在恒久地转动。每一次巨大齿牙的啮合、每一次微小角度的变换,都仿佛在无声地、却又震耳欲聋地推动着某个庞大到涵盖万有、维系着现实存在的精密机括。然而,这转动绝非流畅无碍,而是充满了显而易见的痛苦与艰难滞涩。清晰可见,那些受损严重的齿牙在转动到特定相位时,会猛地、毫无征兆地卡住,发出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最深处、令人牙酸齿冷的、来自存在基底的金属悲鸣与呻吟(尽管它的材质可能远超金属),整个巨大的齿轮随之剧烈震颤,内部那脉动的辉光也变得急促明灭,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次挣扎就会彻底熄灭。然后,又仿佛是耗尽了某个层面的最后气力,它才无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挣脱那种时空凝滞般的束缚,继续向下一个宿命的点位转动,周而复始,永恒承受着这自我折磨般的、西西弗斯式的痛苦循环。
它是活着的史诗,却也是一种永恒的酷刑。它是支撑残存现实的基石与力量源泉,却也是文明失败、破碎与痛苦的最高象征。
【——‘亥时齿轮’。上古‘方舟协议’最终阶段产物,上一次时空循环彻底崩溃后,唯一侥幸留存下来的、与三大核心权能本源直接相连的物理界面与调控枢纽。既是当前破碎时空结构得以暂时维持稳定的基石,也是理论上执行全局重启或最终归档程序的唯一关键。同时,它自身也是那场终极失败刻骨铭心的永恒伤疤与绝对警告。】归档者的声音在这片浩瀚而寂静的空间中回荡,其语调似乎也罕见地沾染上了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近乎敬畏与悲悯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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