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
当代衍圣公,孔胤植跪伏在冰冷的地砖上。
他声泪俱下,言辞恳切。
“陛下!这是污蔑!”
“这是对先师、对孔氏一族的污蔑啊!”
“我孔氏一族,受国朝天恩二百余载,代代忠良!可昭天鉴!”
“怎可能……怎可能背叛圣上,转投那建奴!”
“这分明是离间君臣的毒计!”
“请陛下明鉴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重重叩首,发出沉闷的声响。
朱由校没有说话。
他安坐在御案后,手里捏着一块纹理细腻的上好金丝楠木,指尖的刻刀灵活翻飞,雕琢着一只木鸟翅膀上的羽翎。
宫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刻刀划过木料的“沙沙”声,和孔胤植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天幕之上,苏铭又爆出猛料。
说孔胤植在建奴当权后,上《初进表文》,表示自己愿意归诚清朝的意愿。
听到苏铭念到“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并永,率土归城,普天称庆”时,朱由校动作一顿。
而这还没算完,苏铭又说起孔胤植,积极响应建奴颁布的剃发令,率领族众威望族人率先剃发,并向清廷上奏了《剃头奏折》。
“沙沙”声彻底停下。
朱由校偏头看了看跪着的孔胤植,眯起眼睛打量着对方的脑袋。
剃发?
听说建奴遵循女真 “髡首辫发” 的习俗,男人要剃掉大部分头发,独存脑后寸许小辫,形似鼠尾。
这孔胤植为了活命,竟然连头发都舍得剃掉。
难怪天幕说他不遵古训。
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这类话,估计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吧……
也不知道这衍圣公这脑袋,剃完头发会是什么模样?
朱由校在心底冷笑一声。
而此时此刻的孔胤植,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眼前一黑,四肢冰凉,整个人瘫软在地。
完了……
全完了……
自己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朱由校瞥了眼面如死灰的孔胤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用手指轻轻拂去木雕上的碎屑,刀锋继续游走,动作专注而稳定。
不一会儿,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躬着身子禀报。
“万岁爷,吏部尚书**星在殿外求见。”
“……”
朱由校手中的刻刀顿了顿,眼皮都未抬一下,刻刀随即又继续游走起来,不置一词。
万岁爷没发话,但魏忠贤是何等的人精。
他立刻会意,躬着身子悄然退下。
过了一会儿,魏忠贤又进来。
“万岁爷,太常寺少卿姚宗文求见。”
“……”
朱由校还是没说话,仿佛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不久,魏忠贤第三次来报。
“万岁爷,内阁大学士顾秉谦求见。”
这一次,朱由校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刻刀。
他将还未雕完的木鸟放在龙案上,看了眼已经汗流浃背的孔胤植,嘴角勾起一抹古怪而冰冷的笑意。
“不愧是衍圣公,朕还什么都没做呢,就有这么多朝臣,上赶着为你鸣不平。”
“朕今日总算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万世师表’了……”
这话看似轻飘飘的,实则如同惊天霹雳,落在孔胤植的心头。
陛下这是,在暗指他孔胤植结党营私啊!
孔胤植吓得魂飞魄散,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扮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朱由校摆了摆手,对魏忠贤道:
“让他们都进来吧。”
很快,几位朝廷重臣鱼贯而入,见到殿中跪着的孔胤植,皆是目光一闪,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齐齐跪倒。
“臣等参见陛下!”
“起来吧。”
朱由校淡淡地说道。
**星率先出列,神情激愤,义正言辞地拱手。
“陛下,天幕之上所显圣人,绝非先师孔圣!”
“《乡党》篇有云,圣人仪态庄重,行止皆为天下楷模。”
“天幕上那老者,言辞随意,举止粗疏,全无古风,分明是妖物幻化,欲借圣人之名,乱我朝纲!”
顾秉谦紧随其后,抚着胡须,摇头晃脑地附和。
“尚书所言极是!况且,先师最重礼法,祭祀乃国之大典,人之大本。”
“天幕竟言‘俎豆何益’?”
“如此轻慢祭祀,与先师教诲背道而驰,断不可信!”
姚宗文左看看,右看看,见两位说完了,再跟着补充两句。
“陛下,天幕诡谲,来历不明,其言或可为参考,但绝不可尽信!”
“尤其是涉及圣人根本之事,更需慎之又慎!”
朱由校耐着性子挨个儿听完,这才明白他们的目的。
天幕是假的……
圣人是假的……
圣人言也是假的……
朱由校被气的反而有点想笑了。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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