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丁湾的烈日毒辣得像要把海水煮沸,海面上蒸腾着扭曲空气的热浪。然而,当了望台上的水手用变调的声音喊出“前方发现不明舰队!规模庞大!旗帜……从未见过!”时,正在甲板上研究星图的伍丁手指一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终于来了。”他轻声自语,放下星盘,缓步走上舰桥。
不远处,葡萄牙驻印度洋分舰队的旗舰上,佩德罗·阿尔瓦雷斯总督正烦躁地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他已经在这片该死的水域和那个狡猾的阿拉伯人周旋了三个月,香料贸易份额被蚕食,情报网处处受制,偏偏对方滑不留手,从不正面冲突,简直像在跟一团棉花打架!
“总督大人!”副官的声音带着惊疑,“东……东方!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靠近!看旗帜……好像是……龙?”
佩德罗总督猛地举起望远镜。镜头中,一支规模不下于葡萄牙印度洋主力舰队的东方船队正缓缓驶来。为首的旗舰造型奇特,既有中式福船的宽大平稳,又融合了西式盖伦船的流线设计,船身漆成威严的深红色,主桅上飘扬的旗帜上,一条金色的巨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龙?东方的龙?”佩德罗总督脸色一变,“明国人?他们怎么会到这里?!”
与此同时,“苍龙号”的甲板上,华梅正举着望远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前方海域那两支遥遥对峙的船队。
“一面是葡萄牙的旗帜,另一面……阿拉伯样式,但船型混杂,不像正规海军。”她转头问身边的阿尔·弗里吉斯,“阿尔先生,前面应该是阿拉伯的伍丁先生和葡萄牙人的对峙现场吧?”
阿尔推了推眼镜,仔细辨认:“正是,提督大人。左侧那些挂着新月旗和商旗混合标志的,应该是伍丁先生的联合船队。右侧那些挂着葡萄牙王室旗帜和基督十字旗的,是葡萄牙印度洋总督佩德罗的舰队。看阵势,双方已经在这里僵持一段时间了。”
华梅点点头,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僵持?那多没意思。杨叔,传令:舰队展开战斗队形,放缓航速,炮窗全开——但炮口不要对准任何一方,保持中立姿态。”
杨希恩一愣:“提督,这是……”
“亮个相。”华梅笑道,“让两边都看清楚,新的玩家入场了。阿尔,准备一封措辞……礼貌但强硬的拜帖。给葡萄牙总督和伍丁先生各送一份。内容嘛,就说大明水师提督李华梅,率舰队进行‘友好访问与商贸考察’,希望与各方‘和平交流,共促繁荣’。”
她在心里补充:“其实就是来搅局的。不过搅得要有水平,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很快,两艘轻快的小艇分别驶向葡萄牙舰队和伍丁舰队。小艇上除了送信的水手,还各带了一小箱礼物——给葡萄牙人的是景德镇的青花瓷和杭州丝绸,给伍丁的是福建的乌龙茶和精美的漆器。礼物不重,但足够表明身份和“善意”。
佩德罗总督收到拜帖和礼物时,脸色像吃了只苍蝇。他打开拜帖,上面用漂亮的拉丁文(显然是那位阿拉伯学者代笔)写着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但核心意思很清楚:我来了,我看,我不一定插手,但你们最好都注意点。
“明国水师提督?一个女人?”佩德罗皱紧眉头,“她带这么多船来印度洋想干什么?贸易?还是……也想分一杯霸者之证的羹?”
他立刻召集幕僚商议,原本针对伍丁的施压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谁也不想在对付狡猾狐狸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一条龙。
而伍丁收到拜帖和礼物时,反应截然不同。他仔细阅读了拜帖,又打开漆器盒子闻了闻茶香,脸上露出了真正愉快的笑容。
“乌龙茶……好品味。”他对身边的顾问说,“回礼。把我们珍藏的那套大马士革钢茶具,还有最新鲜的阿拉伯咖啡豆,送过去。另外,以我个人的名义,邀请李华梅提督在‘中立海域’进行一场非正式的茶叙——如果她放心的话。”
顾问低声问:“先生,您不担心她是来……”
“担心?”伍丁轻笑,“她若是敌人,就不会先送礼、发拜帖,更不会把舰队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让两边都难受。她这是在告诉我们:我来了,我有实力,我可以成为任何一方的朋友……或者敌人。她在等我们出价。”
他走到船舷边,望向那支龙旗舰队:“东西方的两位智将……是该见一面了。”
当天傍晚,在亚丁湾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两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华丽舢板缓缓靠近,最终并排停泊。一艘是阿拉伯风格的,铺着华丽地毯,焚着沉香;另一艘是中式画舫,挂着竹帘,摆着茶具。
华梅只带了杨希恩和阿尔两人,伍丁也只带了一名黑袍顾问。双方在画舫上会面——这是华梅的小小坚持:在我的船上,按我的规矩。
“久仰李提督大名。”伍丁用流利的官话说道,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今日得见,果然英姿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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