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声何处：1978二十元人生 第57章 初见“小李子”

公告栏前人挤人，热闹得像赶集一样。

三张大红纸贴在板子上，黑色的毛笔字分列着三个班——五十六班、五十七班、五十八班。

每个名字后面，都是一段未知的初中时光。

我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挤进人群，踮起脚尖，目光急切地在“五十六班”那列名字上搜寻。

找到了！

在中间位置，“乔红霞”三个字工工整整地写在上面。

紧挨着的，是那几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杜娟、瑞霞、高霞、智海霞、白建国、郭俊明……

像失散的羊羔找到了头羊，一股踏实的暖流涌上来。

我们几个小学同班，又聚在一起了。

“我们在一个班！”

杜娟也看到了，隔着人群用力挥手，马尾辫甩得高高的。

瑞霞和智海霞挤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白建国和郭俊明已经像探险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打量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带着男孩子特有的、试图掩饰好奇的满不在乎。

正看着，同村高年级的林梅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红霞，分到哪个班了？”

“五十六班。”我说。

“呀！”林梅眼睛一亮，“你们班主任是小李子吧？

“李老师？”

我茫然地摇摇头，报到单上只写了班级。

“肯定是他！下巴有颗痣，挺年轻的老师”

林梅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你运气可不错！

教的数学可好了，就是小李子！

讲课特明白，人也精神，还挺帅！”

“真的？”

我心里一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帅气的老师形象。

“当然！快去吧，他应该在办公室呢。”

林梅说完就被人群挤走了。

她的话像一阵风，推着我们几个往前走。

“新学期，就要开始了。”

“56班在三排最西头”！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我们几个不自觉地聚拢到一起，随着人流往办公室方向走。

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感觉和村里路上的闷响完全不同。

班级里光线明亮，墙壁是新刷的，白得耀眼，散发着淡淡的石灰味。

这味道混着陌生同学们的汗气，还有那种兴奋的、压抑不住的低语声，组成了一种独属于开学第一天的特殊气息。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有好几位老师在忙碌。

我一眼就看见了靠窗那张桌子后的老师——很年轻，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正低头写着什么。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走近一些，我看清了。

下巴上果然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

林梅说得没错，很精神，也……确实帅帅的。

我们几个在办公室门口互相推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第一个进去。

身后还有其他班的学生在排队，小声催促着。

我深吸一口气，心脏怦怦直跳，攥紧了书包带子，第一个走了进去。

军绿色书包蹭着门框，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办公室比外面凉快些，有股墨水和旧纸张的味道。

李老师的桌子上堆着几摞新书，还有登记簿、钢笔、墨水。

“老师，我来报到。”

我的声音比预想的要小，带着一点颤抖。

李老师闻声抬起头，目光温和地看过来。

他的眼睛很亮，眼神清澈，嘴角似乎天然带着一点笑意。

他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单。

“叫什么名字？”他问，声音清朗，像山涧的溪流。

“乔红霞。”我赶紧说，同时注意到他手里的名单，我的名字就在前面。

“嗯，乔红霞。”他用红笔在我的名字旁打了个勾，动作干净利落。

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登记簿，“在这儿签个名，旁边缴费。”

我拿起那支蘸水笔，笔杆是深褐色的，已经被很多人握得很光滑。

手有点抖，怕字写不好看。

几乎能感觉到身后杜娟她们的目光，还有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偶尔投来的视线。

我在登记簿上找到五十六班的那一页，在第一行空白处，努力想写得工整些。

一笔一划，写下“乔红霞”三个字。

写完了，自己看看，还算端正。

然后快速走到他对面办公桌，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手绢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块钱。

我小心地把钱交给对面的女老师。

老师数了数钱，点点头，在一本册子上记了些什么。“好了。”

这会李老师抬起头，又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短暂停留，然后微笑着说，“去教室吧，在第三排最西第一间。”

“谢谢老师！”

我如释重负，快速说完，转身几乎是“逃”出了办公室。心还在扑通扑通跳。

走出办公室，深吸了一口走廊里微热的空气，才觉得轻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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