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露水还没散尽,我推开“丑小鸭”的门,却见豆豆已经在了。
她背对着门,正把毛巾叠成一个个小方块,码得整整齐齐。
“咋来这么早?”我有些意外。
她转过身,手里还捏着条毛巾,“昨天在车站的时候,瞅见你跟同学,手拉手聊得热乎,我就没喊你。”
“哎呀!”你咋不喊我呢!”
“我也是和几个同村的一起,被硬拽着不让走!”
“呵呵。”那你也是坐趟车回来的!
“是呢!”
我拿起抹布擦镜子,水汽在玻璃上化开,映出我俩一前一后的身影。
“昨天去你姥姥家了?”我找个话头。
“嗯。”
“姥姥身体还行?”
“挺好的。”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邮差的喊声穿透晨雾:“史豆——信!”
豆豆手里的毛巾掉在椅子上。
她几乎是小跑着出去,从邮差手里接过那封薄薄的信。
就站在门口,就着晨光拆开。
我透过擦了一半的镜子看见她——眉头慢慢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线,捏着信纸的指节微微发白。
“谁的信啊?”我踮脚擦着镜子上沿,“看你心事重重的。”
“没……没事。”
她飞快地把信折好,塞回信封,装进随身布包的深处。
再抬头时,脸上那层阴云奇怪地散了,反倒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眼神也飘忽起来。
我看她这样,想着许不是什么坏事,便没再追问。
早上的第一位顾客推门进来,带着一身秋凉。
我们换上笑脸,小店开始营业了!——剪刀咔嚓,推子嗡嗡,热水哗啦,说话声笑声混作一团。
临近中午,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街上行人稀疏。
突然,“吱嘎——”一声刺耳的急刹,一辆二八大杠险些撞上玻璃门。
车还没停稳,明亮就跳了下来,脸红脖子粗地冲进来,手指头几乎要点到我们鼻尖:
“你……你……你们俩!
成天瞎跑什么!
英子店一关,你俩就跟土遁了似的!
我绕着街转了多少圈!
要不是那天碰见云云,我还不知道你们猫在这儿!”
我和豆豆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
“我说最近咋看不见你呢!”
我指着他那副又急又气的模样,“敢情是找不着了!”
豆豆也笑:“明亮,你这眼力见儿可不行,咱这么大招牌挂着呢。”
明亮被我们气笑,气焰矮了半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上还不服:“谁找你们了!我……我顺路!”
眼睛却滴溜溜转,把这亮堂簇新的小店打量了个遍。
“最近忙吗?”
我给顾客扫着碎发,随口问。
他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忙!饭店那活儿,从早到晚脚不沾地。”
平时也就下午两点到四点能偷空喘口气,一会儿就得回去。
今儿这不是回去过节,家里睡了个懒觉,这不才刚刚来!
“不然这会儿还在后厨剥葱呢!”
说着他自己也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脸上带着睡饱后的懒散,袖口还沾着点洗不掉的油渍。
“怪不得舍得大中午出来晃。”
豆豆揶揄道,“原来是偷来的闲工夫。”
明亮嘿嘿笑着,没接话。
他的目光在挤了三四个客人的小店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回我们身上。
那眼神里除了熟悉的亲近,还多了点什么——是好奇,是打量,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亮晶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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