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声何处：1978二十元人生 第234章 兜风

他拉着我顺着青鹿110国道一路飞驰。

“你开的太快了，我好怕——”

风声太烈，我的喊声几乎被撕碎，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坚实微汗的背脊上，感受着衣料下传来的体温和机车引擎的震动。

“抱紧我！”

他的声音混在风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起初是害怕，紧闭着眼。

渐渐地，适应了那速度，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卷走了所有的烦闷与暑气。

“哇——好凉快啊！”

我终于敢睁开眼睛，看着路旁的树木和电线杆，飞速倒退成模糊的绿影和线条，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放肆的自由感涌了上来，忍不住喊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车速缓缓降下，拐下国道，停在了一片空旷的河滩旁。

高高的防洪坝像一道沉默的灰色脊梁，横在不远处，坝下长满了茸茸的青草。

发动机关闭，世界骤然安静，只剩下风吹过草尖的沙沙声，和耳边自己尚未平复的心跳。

“带我来这儿干啥？”

我松开手，从后座上下来，腿有些发软，心里却有点慌，“快送我回去！”

“要是让我妈算着时间不对，回去这么晚，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他单脚支着车，回过头看我，嘴角噙着一点坏笑：“我把你拐跑了，不打算送回去了。”

“别闹！”

我轻轻捶了他胳膊一下，“快点，真得回去了。”

“就待十分钟，”他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软了点，“十分钟，行不？”

“……嗯。”

我看了看四周，除了我们，只有远处河面上泛着的粼粼波光。

晚风清凉，吹散了刚才疾驰的燥热。

他靠在摩托车上，摸出烟，想了想又塞回去。“店……真不开了啊？”

“嗯。”

我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下，拔了根草茎在手里绕着，“开得快，关得也快。”

“我去那天，金秀都没跟我说你不干了，还骗我说你家里有事。”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气闷，“还蒙我给我洗了个头。”

“那你就洗呗。”

我小声说。

“不洗，她也不肯说你去哪儿了。”

他叹了口气，“她这人……啧。”

“算了，”我打断他，不想再提，“都过去了。”

“那，往后有啥打算？”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目光落在我的侧脸上。

“再看看呗。”

我看着远处，“可能找个地方，自己重新张罗个小店。”

也可能……先回姑姑那儿帮帮忙。

姑姑说，要是回去，每月给我开三十块。”

“三十？”

他挑了挑眉，随即笑了，那笑容里有点无奈，又有点别的什么，“也行。好歹……稳当。”

“你还太小，自己开店，要应付的事儿太多，太累。”

“嗯。”我低声应了。

其实心里乱糟糟的，并没有拿定主意。

只是被他这么一说，那点刚冒头的、不服输的倔强，又悄悄缩了回去。

“回吧。”

我拍拍裤子上的草屑，站起来。

“霞子……”他也跟着起身，叫了我一声，却欲言又止。

晚霞最后的余晖落在他眼睛里，亮亮的，有什么话在里面打着转，终究没说出来。

“回吧，回吧！”

我抢先说道，转身走向摩托车，声音比刚才急了些，像要赶走什么不该有的气氛。

他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跨上车，发动了引擎。

这一次，车子开得又平又稳。

我依然抱着他的腰，脸颊却不再贴近，只是安静地看着路边的景色慢慢滑过。

风还在吹，却好像带上了黄昏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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