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荒野的风雪并未因织法者的坠落而停息,反而像是要掩盖这场惊世之战的所有痕迹般,下得愈发猛烈。阿尔萨斯立于盆地中央,任凭冰冷的雪花穿过他周身那层几近无形的【永寂】力场,在触及铠甲前便化为更细微的冰晶消散。
他的意识已从翡翠梦境的核心区域完全撤回。那幅完整的净化蓝图,如同一个精密而浩瀚的宇宙模型,已然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之火深处,每一个能量的流转,每一次生死的平衡,每一种精神的净化,都清晰无比,自成循环。
他低头,看向自己覆盖着幽蓝盔甲的左手,缓缓握紧。没有强大的能量波动,但周围飘落的雪花却在距离他手掌寸许的地方诡异地悬停、然后无声地湮灭,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微型的“终结”领域。这是对蓝图理解深入到一定程度后,力量趋于内敛与本质化的表现。
他又将目光投向悬于腰侧的霜之哀伤。魔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蜕变,那冰蓝与黑暗交织的剑身不再散发出迫人的寒意,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沉寂,仿佛所有的杀戮与吞噬**都被纳入了某种更宏大的规则体系之中,成为了“净化”循环中的一个必要环节。
“工具……终归是工具。”阿尔萨斯冰冷的声音在风雪中几乎微不可闻。此刻的他,看待霜之哀伤,已不再是依赖的魔刃,而更像是执行那宏伟蓝图中,“死亡”与“终结”部分的一个高效媒介。真正核心的,是他脑海中那幅完整的图景,以及他践行此道的意志。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茫茫雪原,投向他最初降临诺森德时,那片被他力量浸染、作为临时据点的区域。那里,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栖身之所。它将成为第一个实践场,是验证这幅完整蓝图的初始熔炉。
他迈开了步伐。
脚步落在覆盖着冰雪与龙类骸骨碎片的荒原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与来时那种带着探索与征服意味的步伐不同,此刻他的步伐沉稳、确定,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目的性。他不再需要急切地寻找什么,因为他已经拥有了通往终点的全部地图。
归途,开始了。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完整的蓝图在他灵魂中运转,使得他周身的【永寂】力场与诺森德的环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互动。他所过之处,并非简单的万物凋零。那些狂乱的亡灵能量在靠近他时,会如同被梳理般变得温顺、有序,然后被力场悄然吸收,转化为维持蓝图运转的基础能量。一些被天灾瘟疫污染的土地,其上的污秽会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作用下缓慢析出、沉淀,虽然尚未被彻底净化,但那疯狂的蔓延之势却被强行遏制,陷入了一种冰冷的“静滞”状态。
他就像一枚行走的规则修正器,以自身为中心,小范围地、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诺森德的死亡规则,使其向着蓝图中定义的“平衡静寂”缓慢靠拢。
途中,他再次经过了那片曾经爆发激战的陨落英雄之谷。山谷依旧死寂,但那些曾经狂躁不安的灵魂残响,此刻却仿佛被某种更大的“静”所笼罩,变得微弱而平缓。他甚至没有去看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那团可能依旧在燃烧的圣光残火,因为个体的执念,在整体的蓝图面前,已显得微不足道。
他也路过了已然死寂的萨隆矿坑与灵魂熔炉。那里翻滚的痛苦与工业化的死亡,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空壳,其核心的能量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被吞噬或驱散。这些曾经的邪恶源泉,如今成了蓝图中“资源回收”部分的注解。
甚至当他穿越依旧弥漫着奥术迷雾的晶歌森林边缘时,那些躁动的魔法能量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不再主动攻击,只是在他经过后,才重新恢复那光怪陆离的流动。
没有敌人再来阻拦。龙族因玛里苟斯的变故陷入内乱与悲痛;天灾军团失去统一意志,在他此刻散发出的、更高级的死亡规则面前本能地退缩;生者的势力,似乎尚未察觉到这名死亡行者身上发生的根本性变化。
他的归途,成了一场无声的巡礼,一场对诺森德这片饱经创伤土地的、冷酷的“诊断”。而诊断的结果,早已注定——唯有执行完整的净化蓝图,方能根除所有的混乱与痛苦,引领其走向最终的、永恒的静寂。
距离他的临时据点越来越近。那是一片位于冰冠冰川边缘背风处的山谷,原本盘踞于此的低阶亡灵早已被他初临时的力量清空或奴役,只留下纯粹的寒冷与死亡。
但此刻,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山谷似乎与离开时有些不同。除了他留下的死亡印记外,那里似乎多了一丝……不属于亡灵,也不属于生者的、极其隐晦的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古老的、与大地息息相关的沉静气息,并且,似乎正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阿尔萨斯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暗蓝色的灵魂之火甚至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意料之外,亦是蓝图之中。
无论是残余的天灾领主、好奇的蓝龙使者、亦或是其他察觉到异常而前来探查的势力,在完整的净化蓝图面前,都不过是需要被纳入计算、然后或“平衡”、或“静寂”的变量而已。
他稳步走向那片山谷,走向他践行蓝图的起点。
第三卷《倒影之战》,随着阿尔萨斯携完整蓝图踏入归途的终点,缓缓落下帷幕。他不再是迷失于死亡力量的复仇之魂,亦非单纯追求力量的巫妖王继任者。他成为了一个手握终极方案的“净化者”,一个致力于将世界引向冰冷平衡的“工程师”。
诺森德的命运之线,已被他牢牢握于手中。而下一卷的故事,必将围绕着这幅宏大蓝图的展开,掀起席卷整个艾泽拉斯的、关乎存在本质的终极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