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处坍塌的裂谷洞穴,阿尔萨斯和莉安娜继续向着东南方向,深入瘟疫之地的腹地。周遭的环境愈发显得死寂和绝望。曾经肥沃的田野如今只剩下龟裂的黑土,偶尔能看到倾倒的、刻着斯坦索姆或提尔之手标记的界碑,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繁荣与如今的沦丧。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的气息,更增添了一种……怨恨。无数生灵在此地痛苦死去的怨念,仿佛已经浸透了每一寸土壤,每一缕空气,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精神压迫,连阿尔萨斯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土地承载的沉重。
莉安娜的状态越来越差。尽管阿尔萨斯偶尔会用他那冰冷的死亡能量驱散她伤口感染的瘟疫,但持续暴露在毒瘴和怨念中,让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眼神也时常显得涣散,需要阿尔萨斯不时用命令的口吻才能让她集中精神跟上。
他们遭遇的亡灵也开始发生变化。除了那些漫无目的的行尸和偶尔出现的、由克尔苏加德前哨控制的残余亡灵小队外,他们开始遇到另一种亡灵——它们穿着统一的、染血的白底红纹战袍,眼中燃烧着狂热的、而非空洞的火焰。它们高喊着“净化!”、“以血十字之名!”,对任何非其阵营的存在——无论是亡灵还是活人——发起无差别的疯狂攻击。
“是血色十字军!”莉安娜在一次短暂的遭遇后,喘息着解释,声音充满恐惧,“他们……他们比亡灵更可怕!他们疯了,认为所有不被圣光眷顾的人都是感染者,包括……像我这样的活人!”
阿尔萨斯沉默地听着。血色十字军……在他堕落之前,他依稀记得那是一支由坚定(或者说偏执)的圣骑士和牧师组成的,致力于清除亡灵天灾的组织。如今看来,他们在这条道路上已经走得太远,陷入了另一种形态的疯狂。他没有兴趣评判,只是将这些信息归类为这个扭曲世界的又一块碎片。
他们的行程被一条宽阔、水流湍急、河水呈现出诡异墨绿色的河流阻挡了。河面上笼罩着比岸边更浓的毒瘴,对岸的景象模糊不清。
“是索多里尔河,”莉安娜看着地图,声音虚弱,“地图上标记,通往凯尔达隆和通灵学院,必须渡过这条河。但是……所有已知的渡口和桥梁,要么被亡灵占据,要么被血色十字军封锁了。”
阿尔萨斯站在河岸边,冰冷的视线扫过湍急的河水。他能感觉到,河水中不仅蕴含着强烈的瘟疫毒素,更残留着一种……微弱的、却令他极其厌恶的圣光气息。似乎是曾经的圣骑士们试图净化河水留下的痕迹,虽然失败了,但那残留的光明力量与死亡能量相互冲撞,使得这片水域的能量环境异常混乱和危险。普通的船只恐怕很难安全渡过,而河对岸隐约传来的亡灵嘶吼和圣骑士的战吼,也表明强行渡河必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需要一座桥,或者一个不受干扰的渡口。”阿尔萨斯得出结论。他看向莉安娜,“最近的,可能尚存完好的桥梁在哪里?”
莉安娜仔细研究着地图,手指在一个标记点上停下:“这里……‘恐惧之末’关卡。据说那里曾经是联盟的一个重要据点,拥有一条横跨河流的石桥。但是……地图标注,那里现在是‘被遗忘者’的势力范围。”
“被遗忘者?”阿尔萨斯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他们……他们也是亡灵,”莉安娜组织着语言,试图解释清楚,“但他们自称摆脱了巫妖王的控制,拥有自己的意志。他们的领袖是……女妖之王,希尔瓦娜斯·风行者。他们占据着洛丹伦的废墟,并且控制着提瑞斯法林地以及部分瘟疫之地的区域。他们与部落结盟,与联盟和血色十字军都是敌对关系。”
摆脱了巫妖王控制的亡灵?拥有自己意志的亡灵?希尔瓦娜斯·风行者?那个在奎尔萨拉斯被他亲手杀死并转化为女妖的游侠将军?
又一个巨大的、与他认知完全相悖的信息冲击着他。
这个世界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拥有自由意志的亡灵……这或许能提供另一种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的死亡法则。而且,与这些“被遗忘者”打交道,或许比与疯狂的血色十字军或完全受控的天灾军团更容易找到突破口?至少,他们可能具备沟通的可能性。
“就去那里。”阿尔萨斯做出了决定。恐惧之末关卡,被遗忘者的据点。这或许是渡过索多里尔河,并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亡灵多样性的关键。
他看了一眼状态萎靡的莉安娜,第一次主动伸出手,一股精纯但冰冷的死亡能量缓缓渡入她体内,并非治愈,而是强行驱散了她体内积累的部分瘟疫毒素和怨念侵蚀,暂时稳住了她的生机。
“跟上。”他收回手,语气依旧不容置疑,然后转身,沿着河岸,向着标记中恐惧之末关卡的方向走去。
莉安娜感觉精神一振,那股萦绕不去的晕眩和虚弱感减轻了不少。她看着阿尔萨斯高大的背影,心情愈发复杂。他救她,似乎仅仅是为了保证“向导”的功能性,如同保养一件工具。但无论如何,她再次活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依旧污浊的空气,迈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前方,是被遗忘者的领地,另一个未知且充满敌意的势力。渡过索多里尔河,通往通灵学院的道路,似乎依然布满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