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德一听,觉得这事非得他老丈人出马不可。
“走!老弟,咱俩现在就去!我开车!”
他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吉普车上,李怀德把方向盘攥得死紧,嘴里骂骂咧咧,一会儿骂赵光明老狐狸,一会儿又骂孙洪川那帮人是胆大包天。
何雨柱靠在副驾驶座上,半闭着眼睛。
车窗开着一条缝,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人脑子清醒。
……
工业部,彭卫国办公室。
一股子浓郁的茶香混着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
“爸!”
李怀德把一叠按着红手印的口供轻轻放在桌上。
“事情查清楚了,您看看!这事,就是赵光明在后头捣鬼!”
彭卫国闻言戴上老花镜,将那份报告拿在手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办公室里安静得吓人,只有墙上挂钟“咔哒、咔哒”的走动声,还有李怀德粗重的喘气声。
何雨柱站在一边,没吭声,打量着这位工业部的副部长。
五十多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有股常年发号施令养出来的气势。
他看得不快,很仔细,手指偶尔在纸上某个名字上点一点。
看完最后一张,他把材料往桌上一推,缓缓的摘下老花镜。
“怀德,光凭这些,扳不倒赵光明。”
彭卫国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
“这几份口供,孙洪川他们是认了。但沾到赵光明的部分,全是暗示、揣摩,没一句是赵光明亲口说的。”
“这事拿到会上去,他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最后就是一句用人失察,不痛不痒。”
李怀德急得原地转圈:“爸!这明摆着就是他搞的鬼!除了他,谁有这个动机!”
“官场上,最没用的就是明摆着这三个字。”
彭卫国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让李怀德后面的话都噎了回去。
他把目光转向何雨柱:“小何,这件事你办得不错,又快又稳,没让乱子扩大。”
何雨柱微微欠身:“彭副部长,我这也是为了自保。主要是这事牵扯到部里,我和李厂长摸不准深浅,只能来请您拿个主意。”
彭卫国点了点头,对我这个态度似乎挺满意。
他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
“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他声音沉了下去。
“赵光明的做法,过线了。两条人命,十几个人受伤,这是天大的生产事故!”
“他为了头上的乌纱帽,拿工人的命当垫脚石,拿国家的财产当赌注,这是无法无天!”
“你们先回轧钢厂,把生产恢复起来,安抚好家属,这是头等大事。”
“剩下的,我来办。”
“爸,那……”
“行了!”
彭卫国一摆手,打断了李怀德。
“这事已经不是你我能定的了,我得立刻跟黄部长汇报。”
……
彭卫国拿着那份报告,直接敲开了工业部一把手黄部长的办公室。
黄部长六十出头,脸色不太好,屋里有股淡淡的中药味。
他听完彭卫国的汇报,把那些口供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混账!简直是混账东西!”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搪瓷茶缸被震得跳起来。
“搞斗争,可以!我跟你老彭,开会也拍过桌子,可咱们什么时候拿工人的命、拿国家的生产开过玩笑?”
“他赵光明,好大的胆子!”
黄部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看这个赵光明,是让权迷了心窍,疯了!”
彭卫国适时开口:“部长,您看这事……老赵那边,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他那些亲戚犯下这种事,影响太坏了。”
黄部长闭着眼想了好一会儿。
“立刻给公安发函!让他们正式介入!”
“孙洪川、何钱民、张铁根,一个都不能漏!”
“要查,就一查到底!从严!从重!”
“还有,轧钢厂那个狗屁调查组,马上给我撤了!一群丢人现眼的玩意!”
“恢复何雨柱的一切职务,让他全权负责善后,稳住局面,绝对不能再出一点岔子!”
黄部长一口气交代完,又长叹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赵光明毕竟是副部长,背后牵着一串人,没铁证就想动他,太难。
可就这么放过他,别说死的那两个工人不答应,他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又威严的声音。
黄部长对着话筒,把事情原原本本,连带自己的判断和担忧,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是的,首长。从现有证据看,确实没法直接定赵光明的罪。但他身为领导干部,亲戚犯下滔天大错,他难辞其咎……我个人认为,他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领导岗位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老黄,这件事,性质很恶劣。”
“但是,处理这种高级干部,要慎之又慎。没有铁证,就不能轻易下结论。”
“你先稳住轧钢厂的局势。赵光明的事,我们会开会讨论,你等通知。”
“是,首长。”
黄部长放下电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不少力气。
……
何雨柱和李怀德从彭副部长的办公室出来。
走廊里空荡荡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回声特别响。
刚走到楼梯口,迎面就撞上一个人。
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的板正,不是赵光明是谁?
“哟,这不是怀德和……小何同志嘛。”
赵光明主动停下,脸上挂着笑意。
“这么早,来找彭副部长汇报工作?”
李怀德看见他那张脸就犯恶心,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丝毫没给面子。
何雨柱脸上倒没什么表情,也笑了笑:“赵副部长早。是啊,厂里的事来汇报一下。”
“哦?”
赵光明装出很关心的样子。
“轧钢厂那事?有结果了?”
“托您的福,查清楚了。”何雨柱说得轻描淡写。
“是炼钢车间主任孙洪川,指使维修工何钱民,还有个叫张铁根的工人,三个人合谋,破坏了高炉阀门,才搞出这么大的事故。”
“人证物证俱在,我们刚跟彭副部长汇报完。”
何雨柱清清楚楚地看到,赵光明嘴角那热情的弧度,有那么一秒钟,塌了下去。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很快又把笑容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假。
“哦,查清楚了就好!对这种破坏生产的犯罪分子,必须严惩!绝不姑息!”
“你们能这么快破案,很好,很好嘛。”
“应该的。”何雨柱点了点头。
“说起来,还得感谢赵副部长您派的调查组。”
“要不是他们天天催着,给我们压力,我们还没这么大动力,能这么快把案子结了呢。”
赵光明哪里听不出我话里带的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这是在抽他的脸呢!
他那点笑意再也挂不住了,干巴巴地哼了一声:“那就好。我还有个会,先走了。”
说完,他抬脚就想绕过去。
“对了,赵副部长。”
何雨柱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又补了一句。
“我听孙洪川交代,他好像……管您叫声叔?”
赵光明刚迈出去的腿,突然僵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