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人影,刚到嘴边的“你他娘的找死啊”硬是给咽了回去。
他把自行车车梯子“咔哒”一声踹好。
这才不紧不慢地踱了过去。
“同志,没事儿吧?摔着哪儿了?”
他蹲下身,话问得客气,心里却在合计。
这年头,碰瓷的业务都发展到这种黑灯瞎火的胡同里了?
地上那女人抱着脚脖子,疼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就是不出声。
借着墙头漏下来那点昏黄的路灯光,何雨柱眯着眼打量。
这一看,他眉毛挑了挑,原本想直接走人的念头,又收了回去。
这女人身上的衣服,都不能叫破旧。
那是一堆布条子拿线缝起来的,袖口和领子已经磨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脸上糊着一层黑灰,只有眼白和牙齿是干净的。
头发黏成一绺一绺的,东倒西歪地支棱着。
怪的是,就这么一张埋汰的脸,那双眼睛却亮得有点扎人。
这德行,八成是别的地方逃难来的。
这段时间他在四九城里可没少见到这种逃荒的人。
“真要是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何雨柱又补了一句。
那女人这才抬起头,揉着脚踝,声音发抖。
“我没事,对不起,是我没看路,差点撞到您了。”
何雨柱摆摆手。
“人没事就行。”
他刚想伸手把人拉起来,一阵清晰的“咕噜咕噜”声,从女人肚子那儿响了起来。
这声音在安静的胡同里,很是突兀。
女人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污垢下的脸皮肌肉绷得紧紧的,可惜脸上那层泥太厚,愣是没透出颜色来。
何雨柱摸了摸鼻子,这下心里有底了。
不是碰瓷的。
哪有碰瓷的这么敬业,还提前饿肚子搞音效的。
他手伸进兜里,假模假样地掏了半天,实际是从空间里摸出几颗大白兔奶糖。
“姑娘,给你,先垫垫肚子。”
奶糖那股子甜腻的香气一飘出来,女人的眼睛明显更亮了。
她死死盯着何雨柱手里的糖,喉结上下动了动,手却往后缩了缩。
“不……不用了,同志,谢谢您。”
“拿着吧,别客气。”
何雨柱懒得跟她拉扯,直接把糖塞进她手里。
“赶紧吃了,我看你这是饿慌了。”
女人手抖得厉害,迟疑了足有五秒,肚子又是一阵不争气的“咕咕”叫。
她终究是没扛住。
颤抖着剥开糖纸,那层薄薄的糯米纸都宝贝似的没舍得扔,连着糖块一起塞进嘴里。
糖一进嘴,她腮帮子飞快地鼓动着,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
“谢谢您,同志,您是个好人。”
何-雨柱看着她这副吃相,心里那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他伸手把女人从地上拽起来。
那女人身子一软,顺着他的胳膊就往下滑,要不是他架着,能直接瘫回地上。
“姑娘,我看你是遇上难处了。”
何雨柱试探着开口。
“不是四九城的人吧?”
那姑娘身子一抖,往后缩了半步,抱紧了胳膊,眼神里全是戒备。
“同志,你别误会。”
何雨柱赶紧解释。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这附近红星轧钢厂的,刚差点撞了你,心里过意不去。”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不瞒你说,我是厂里的副厂长。看着自己的同志受苦,我这心里头不是滋味。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说说。我要是能帮上忙,绝不含糊。”
副厂长。
这三个字砸进她耳朵里,她整个人都定住了。
这年头,一个厂的副厂长,那可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大干部。
女人眼里的戒备放松了些,嘴唇哆嗦着,像是在跟自己较劲。
终于,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同志……我……我叫林婉晴……”
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自己的事。
跟何雨柱猜的**不离十,是从河南逃荒过来的。
家里发生了变故,她就带着唯一的弟弟往北跑,想来四九城讨条活路。
结果半路上跟弟弟走散了。
她一个女孩子,扒过火车,啃过树皮,跟野狗抢过食,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四九城。
“我……我到这儿三天了,身上那点干粮早就没了……”
林婉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不敢去收容站,他们会把我送回去的……送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啊!”
“求求您,领导,您别赶我走……我什么都能干,我能吃苦,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她说着,腿一软就要往下跪。
何雨柱赶紧一把薅住她胳膊。
“干什么!新社会不兴这个!”
他心里的小算盘飞快地转了起来。
这事儿不好办。
一个黑户,还是个女的,收留下来就是个大麻烦。
万一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刚立起来的英雄牌子,搞不好就得砸了。
可要是不管,就这么把人扔这儿,这姑娘估计活不过三天。
他何雨柱不是什么圣人,可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面前咽气,心里也膈应。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林婉晴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急急地又补了一句。
“我……我读过书的!我读过高中!”
嗯?
高中学历?
何雨柱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在这个年代,高中生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知识分子,宝贝疙瘩!
一个读过高中的人,怎么会沦落到逃荒的地步?
这里头有事儿啊。
他重新上下打量起眼前的林婉晴。
虽然人埋汰得看不出模样,但说话条理清晰,确实有股子书卷气,不像村里那些大字不识的野丫头。
何雨柱的脑子飞快转了起来。
一个有文化、来路不明、还走投无路的女人……
这要是带回院里……
那帮长舌妇见了,还不得把唾沫星子喷上天?
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地鸡毛。
一地鸡毛好啊!
正好给这帮禽兽挖个坑,又能顺手收割一波寿元。
这买卖,简直血赚!
想到这儿,何雨柱心里那点犹豫立刻就没了。
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严肃又充满关怀的表情。
“林婉晴同志,你先别激动。”
他拍了拍林婉晴的肩膀,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
“你放心,我们是工人阶级的队伍,绝不会让任何一个阶级同胞受苦!更何况你还是个有文化的知识青年,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怎么能让你流落在外?”
这几句大话一出口,林婉晴的哭声都停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嘴巴微微张开,眼睛里那点光亮得吓人。
“这样吧。”
何雨柱拍板决定。
“我家就在这附近,你暂时先跟我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吃口热饭。等明天,我再想办法给你安排个去处。”
“真……真的吗?”
林婉晴的声音都在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何雨柱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何雨柱挺起胸膛,胸前那枚金灿灿的勋章在路灯下闪着光。
“跟我走吧。”
他扶着林婉晴,推上自行车,慢慢往四合院走。
林婉晴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一股混合着汗酸和尘土的味道钻进他鼻子里,他倒也不嫌弃。
他能感觉到,靠着自己的这个女人,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
穿过胡同,四合院那熟悉的大门就在眼前。
何雨柱推着车,扶着人,来到紧闭的院门前。
夜深了,院里黑漆漆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何雨柱腾出一只手,“砰砰砰”地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阎埠贵那张不情不愿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
他揉着眼睛,一看是何雨柱,还扶着个破破烂烂的女人,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哎呦喂,这不是何副厂长嘛!”
阎埠贵拉长了调子,一股子阴阳怪气。
“您这大半夜的,是打哪儿捡回来个人啊?”
何雨柱懒得跟他废话,从兜里摸出两毛钱,直接塞了过去。
“阎师傅,辛苦你开门了。这位同志是我路上碰见的,家里遭了难,我看着可怜,先带回来安顿一下。”
阎埠贵捏着那两毛钱,手指头捻了捻,心里那点起床气消了不少。
可他跟何雨柱有仇,嘴上还是不饶人。
他伸着脖子想看清林婉晴的脸,可那女人脸上太脏,头发又乱,根本看不出模样。
“啧啧,何副厂长就是心善。”
阎埠贵收了钱,语气立马就变了,带着一股子看好戏的腔调。
“这大晚上的,您可真是……热心肠啊。”
他那双小眼睛在何雨柱和林婉晴身上来回扫,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这傻柱,莫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刚当上英雄,尾巴就翘上天了?
随便在外面捡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敢往家里带?
这可是生活作风问题!
阎埠贵脸上不动声色,嘴角那点阴冷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他“嗯”了一声,让开身子。
“行了,进来吧。”
他得再看看,这事儿要是闹起来,他可得第一个去街道办“反映情况”。
何雨柱扶着林婉晴进了院子,阎埠贵关上大门,又踮着脚尖回屋去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死寂。
何雨柱当然不会把这女人带回自己屋。
他要给院里的禽兽挖坑,自然不能将把柄递到人家手里。
他扶着林婉晴,停在了原来易中海那屋的门前。
“胖子,开门!”
他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门被拉开,胖子揉着眼睛探出头。
“师父?这大半夜的,有啥事啊?”
“胖子,今晚上你跟我睡去。”
何雨柱直接下令。
“这位同志暂时在你这儿睡一晚。你去烧点热水,让她洗一洗,我上我那屋给她弄点吃的。”
胖子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看何雨柱,又看看何雨柱身边那个散发着酸臭味的女人,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何雨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把林婉晴扶进了屋。
“听见没?赶紧的!”
胖子挠了挠后脑勺,虽然一肚子问号,但还是赶紧应了一声。
“哎,好嘞师父!”
何雨柱把人安顿好,转身出了屋。
他刚走到院子当中,准备回自己屋里拿点吃的,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一扫。
中院贾家的窗户上,一闪而过的昏黄灯光,把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映在了窗户上。
灯光很快又灭了。
何雨柱脚步一顿。
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这是秦淮如还是贾张氏?这还真是贼心不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