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一瘸一拐地挪回贾家,已经是后半夜。
贾张氏和秦淮如她们早就睡着了。
他拽出床底的半瓶白酒,对着瓶嘴就“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
辛辣的酒液烧着喉咙,牵动了肋骨的旧伤,一阵钻心的疼。
可这点疼,跟他心里的邪火比,算个屁。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西郊仓库那一幕。
堆成小山的粮食,三头白花花的肥猪,还有新厂长李怀德那张笑成菊花的谄媚的脸!
投机倒把!
这四个字,像一道雷,把他混沌的脑子劈得透亮!
他,贾东旭,抓住了!
他抓住了何雨柱和新厂长李怀德的命根子!
以后,李怀德想坐稳厂长的位置?得把他贾东旭当祖宗供起来!
何雨柱那个狗杂种还想作威作福?得跪着把他贾东旭的鞋底舔干净!
他穿着崭新的干部服,背着手在车间溜达,以前那些看不起他的工友,全都点头哈腰地喊“贾科长”。
他走到何雨柱的后厨,用手指蘸一下锅台的油,慢悠悠地在他干净的厨师服上擦干净。
“小何啊,厕所堵了,你去通一下。”
他要看何雨柱那张憋屈的脸,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嘿……嘿嘿……”
贾东旭越想越兴奋,脸上肌肉都跟着抽动,喉咙里发出怪笑。
他又灌了两口酒,抬脚对着炕沿就是狠狠一脚。
“砰!”
炕上睡得正沉的秦淮如猛地弹坐起来,惊恐地看着黑暗里的人影。
“谁?”
贾东旭“啪”地拉亮电灯。
“起来!给老子做疙瘩汤!没瞅见老子饿了?”他眼珠子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秦淮如。
秦淮如看着他脸上的伤和那副癫狂的样子,一个字都不敢多问,手脚发软地爬下炕,哆嗦着往灶台走。
炕里头的贾张氏也被踹醒了,正要张嘴骂。
“大半夜的,哪个挨千刀的……”
“妈!”贾东旭一反常态,得意地一挥手,“别睡了!都起来!咱们贾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贾张氏那句骂卡在喉咙里,愣住了。
她撑起身子,眯着小眼睛,死死盯着儿子那张五彩斑斓的脸。
“好日子?你发癔症了?”贾张氏狐疑地嘀咕,“你脸上这伤……又跟人打架输了钱?”
“输?我那是故意输的!”贾东旭打了个酒嗝,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妈!我要当官了!以后,这轧钢厂都得看咱们贾家的脸色!”
“当官?东旭,你是不是喝多了?”贾张氏满脸不信,眼睛里却开始冒光。
“妈,你就擎好吧!”贾东旭一屁股坐下,把酒瓶子重重一顿,“我贾东旭,要出人头地了!到时候,别说车间副主任,就是生产科科长的位置,我也能坐得!”
贾张氏这下瞌睡全没了。
她从炕上出溜下来,凑到跟前,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东旭,我的好儿子,你快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贾东旭很享受这种感觉。
现在,他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
任凭贾张氏怎么摇晃他,他都只是嘿嘿冷笑。
“天机不可泄露!”他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
“妈,您就等着瞧。等我当了官,我看这院里谁还敢瞧不起咱们家!许大茂、刘海中,都得给我提鞋!”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刻骨的恨意。
“还有傻柱!我非得让他跪在咱们家门口,给棒梗磕头认错!我让他去扫厕所!让他把那辆破自行车,亲手送到我面前!”
秦淮如在灶台边听着,搅动面糊的手停了下来。
她丈夫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
当官?怕不是又喝多了,做的春秋大梦。
她心里发凉,只觉得这个家,已经疯了。
第二天。
贾东旭起了个大早。
宿醉让他头疼,肋骨也疼,可这些都挡不住他心里那团火。
他翻箱倒柜,找出自己最好的的确良褂子穿上。
对着破镜子碎片,他反复照了半天,努力挺直腰板,学着领导那样,下巴微微抬起。
“妈,给我十块钱。”他对着贾张氏伸出手。
“十块?!”贾张氏嗓门拔高八度,“你要那么多钱干啥?”
“办事!”贾东旭不耐烦地压低声音,“这是投资!给领导送礼的敲门砖!十块钱,换我一个副科长,值不值?等我当了官,一百个十块钱都给你挣回来!”
贾张氏被“副科长”三个字冲昏了头。
她一咬牙,肉痛地从手绢包里数出十张皱巴巴的一块钱。
“省着点花!我的好儿子,就看你的了!”
贾东旭抓过钱塞进口袋,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到了厂里,他那张五彩斑斓的脸,立刻成了焦点。
“哟,东旭,你这脸让驴踢了?”
“看他那熊样!”
往常听到这些,贾东旭早就炸了。
可今天,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冷冷地扫了那几个工友一眼,心里骂着:笑吧,一群蠢货!等老子当了领导,第一个就让你们滚去扫厕所!
他理了理褂子领子,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昂首挺胸,朝着办公楼走去。
贾东旭径直走到“厂长办公室”门前。
秘书小王正端着搪瓷缸子出来,一看见贾东旭挂彩的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干什么的?”小王拦住他,语气不耐烦。
这态度,跟他前几天在何雨柱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简直是两个人。
贾东旭心里冷笑。
狗仗人势的东西,等会儿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下巴一抬,拿腔拿调地开口:“我找李厂长,有要紧事。”
“李厂长忙着呢,改天再来。”小王说着就要关门。
“这事你做不了主!”贾东旭急了,一把抵住门板,“天大的事!关系到李厂长的位子坐不坐得稳!你耽误了,担得起责任吗?”
小王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
他上下打量着贾东旭,那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贾东旭是吧?易中海的徒弟。”小王的声音冷了下来,“别在这儿胡搅蛮缠,赶紧回你车间去,不然我叫保卫科了。”
“你!”贾东旭没想到这秘书油盐不进,一咬牙,凑过去压低声音,自以为神秘地开口,“是关于西郊废仓库的事!投机……”
他“倒把”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小王打断。
“我看你是真疯了。”小王懒得再废话,手上加劲儿就要关门。
贾东旭彻底火了。
他今天来,是来当官的,是来拿捏李怀德的,不是来受一个狗秘书气的!
“走开!”
他仗着一股邪火,一把将小王推开。
小王没想到他敢动手,一个不防,被推得踉跄着撞在墙上。
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热水溅了一地,烫得他“嗷”一嗓子。
贾东旭根本不理他,趁着这个空档,他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一把拧开门把手,直接冲了进去。
“李厂长!我找你谈谈我工作调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