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喝了一口茶,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搁。
“他想来暗的?那就让他来呗。”
他抬眼看向李怀德,神情带着一股子混不吝。
“李哥,你觉得我这人,是那种吃亏的主儿吗?”
李怀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老弟你这脾气,对哥哥我的胃口!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越想越来劲。
“你这次获得全国劳模称号,可是咱们整个轧钢厂的荣耀,我得好好宣传宣传!要在全厂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向何雨柱同志学习’的热潮!”
“你那张照片,得放大!挂在厂门口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看看,咱们轧钢厂出了个什么样的英雄!”
当天下午,轧钢厂跟过年一样。
宣传科的人跑得飞快,红纸和墨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厂里从大门口到车间,拉起了一条又一条的横幅。
“向全国劳动模范何雨柱同志学习!”
“一人带一厂,全厂学一人!”
最打眼的,还是工厂大门顶上那张被特意找人手绘的巨型照片。
照片上,何雨柱穿着工程师工作服,一手插兜,一手搭在机床上,微微扬着下巴。
下班后工人们刚走到厂门口,就被那幅巨型照片给吸引了过去。
刘海忠就夹在这人堆里,被挤得东倒西歪。
“我的乖乖!何工这张照片,真有劲儿!”
“你懂个屁!这叫气质!全国劳模的气质!”
“我听说机床一厂那台德国磨床,专家都弄不明白,何工过去半天就给修好了,还顺手搓了个比原厂好用的轴承!神了!”
“何工要是能收我当徒弟,让我给他提一辈子夜壶我都乐意!”
“呸!就你那熊样?要提也是我提!”
刘海忠听着这些话,心里不是滋味,又酸又涩,还带着点火辣。
他抬头看着那张照片,这个曾经院里的傻柱已经成了他仰望的存在。
酸是酸,但一股热流也跟着涌了上来。
何雨柱现在这么大能耐,已经是全国劳模了,那自己那个小组长的事儿,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板上钉钉了!
这么一想,刘海忠心里顿时舒服了!
……
第二天,刘海忠一到车间,就感觉王胖子看他的目光不对劲。
“刘海忠,你今天把三号机床底下那堆油泥给我清理了!清理不干净,别想下班!”
王胖子叉着腰指着角落里一堆黑乎乎的油泥,语气里透着得意。
刘海忠胸口那股子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三号机床之前漏油,那底下又臭又硬,何雨柱前几天才带人将漏油情况给解决。
他一个六级锻工,竟然让他干这种活?这明显是报复!
他看着王胖子那张肥脸,还有周围工友们同情的目光,硬是把那股火给憋了回去。
何雨柱说了,让他别跟王胖子起冲突。
他咬着牙,拿起铁锹走过去一下一下地铲着那堆油泥。
每铲一下,心里就默念一句狗东西,混账玩意儿。
这种活,根本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工人该干的。
他心里憋屈,王胖子这是存心折腾他。
憋屈!窝火!
他心里把王胖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工位,就盼着何雨柱赶紧把他提拔起来,让他也能在王胖子面前扬眉吐气!
他必须得有个官职,哪怕只是个小组长,也能压住王胖子,不再受这份窝囊气。
……
晚上,何雨柱坐在桌前对着一张白纸发愁。
李怀德让他为人民大会堂的表彰会准备一份发言稿。
这玩意儿可比拆一台八级精度的机床难多了,他抓耳挠腮半天,纸上还是一个字没有。
“咚咚咚。”
院门被敲响了。
“谁啊?”何雨柱正好借机歇歇脑子,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满脸堆笑的刘海忠,手里还提着一瓶用报纸包着的二锅头。
“二大爷,有事啊?”何雨柱把他让进屋。
刘海忠把酒往桌上一放,搓着手就凑了过来,那姿态比对自己亲爹还恭敬。
“柱子!恭喜啊!全国劳模!咱们院里这是出了真龙了!我今天在厂门口看见你那照片,好家伙,真精神!”
何雨柱拉了条板凳让他坐,没接话茬,拿起桌上的铅笔转来转去,心思还在那稿子上。
刘海忠自己嘿嘿笑了两声,见何雨柱不冷不热的,心里有点打鼓,终于还是没忍住,把话往正事上引。
“那个……柱子,你看,你现在都是全国劳模了,这威望,这地位……”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那个……提拔的事儿……”
何雨柱正被发言稿搞得头大,听他提这茬,转笔的动作停了一下。
“哦,那事啊。”
他把铅笔往桌上一扔,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刘海忠,语气倒是很平和。
“二大爷,你这事我记着呢。不过你也知道,我刚评上这个全国劳模,影响大,全厂上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
李厂长特意嘱咐了,这段时间人事上要稳,不能出任何岔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先踏踏实实干着,别再跟王主任起冲突。等这阵风过去了,年后的干部评议会上我肯定提你。”
这话听着句句在理,还透着一股子亲近。
可刘海忠听在耳朵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每次何雨柱都是同样的话术。
又等?
又是等年后?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
他觉得何雨柱就是在敷衍他。
这是拿他当猴耍呢!
但他脸上一点没敢露出来,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哦,哦……行,行!我懂,我懂!你先忙……我等得起。”
又干巴巴地坐了一会儿,刘海忠感觉自己屁股底下长了钉子,再也待不住了,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一回到自己家,门“砰”的一声关上,二大妈刘氏正端着一盆洗脚水从里屋出来,被吓了一跳。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跟谁置气呢?”
刘海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胸口起伏,一句话不说。
“问你话呢!到底咋了?”二大妈把水盆往地上一放,凑了过来,“柱子怎么说?是不是答应了?”
刘海忠一拍桌子,把桌上的搪瓷缸子震得跳了起来。
“答应个屁!”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又让我等!等到年后!”
二大妈一听,那张刻薄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一撇嘴,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我早就说吧!你还不信!人家现在是全国劳模,开小车,挣大钱!咱们热脸贴冷屁股,哼,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她又补了一句,“你看看你在厂里,王胖子是怎么拿捏你的?”
“你懂个屁!头发长见识短!”刘海忠嘴上骂着,心里却觉得二大妈说的有道理。
他想起今天在车间,王胖子又故意派他去清理机床底下最脏最厚的油泥,弄得他一身油污,几个年轻徒弟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同情。
他一个六级锻工,干的活比学徒工都不如!
憋屈!窝火!
本来指望着何雨柱能拉他一把,让他能有个官职,在王胖子面前挺直腰杆。
现在看来,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在车间里还有啥地位?
刘海忠烦躁地抓着头发,忽然,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疯狂。
“他何雨柱不办,有的是人办!”
“老子还不信了,这轧钢厂是他何家开的!”
二大妈被他吓了一跳:“你……你想干嘛?”
刘海忠没理她,径直走到床边,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摸出钥匙打开。
在箱子最里面,他摸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铁盒。
打开铁盒,昏暗的灯光下,几根金黄的东西发出了吸引人的光芒。
小黄鱼!
这是他攒了半辈子的家底,准备留给大儿子刘光奇结婚用的。
他伸出手,身子都在发颤。
眼前一边是王胖子那张得意的胖脸,一边是何雨柱那张敷衍的脸。
两张脸在他脑子里来回闪现,不停在他心上割着。
他想起了王胖子今天让他铲油泥时的嘲笑,想起了何雨柱让他“等年后”时的漫不经心。
他不能再等了,他要改变这种窝囊日子。
不!他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了!
刘海忠一把抓起两根小黄鱼,死死地攥在手心。
何雨柱走不通,不是还有厂长吗?
李怀德!
他可是听说,这位李厂长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
只要钱给到位,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刘海忠的呼吸变得粗重,他眼里带着赌徒的疯狂。
不就是钱吗!
何雨柱,你等着!
老子拿金条去砸李怀德的门!
他倒要看看,是你这个全国劳模的面子大,还是他这两根小黄鱼的份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