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靠在门框上,抽着烟,看着屋里抱在一起哭的姐弟俩。
烟雾从他鼻子里喷出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没出声,也没上前,就让他们哭。
这半年攒下的委屈和害怕,不倒出来,非得把人憋坏了不可。
哭了十几分钟,林婉晴才渐渐收了声,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她松开弟弟,捧着他那张黑一道灰一道的脸,仔仔细细地看。
“瘦了,怎么瘦成这样了……”她的手摸到林小刚的颧骨,硌得慌。
眼泪刚擦干,又流了下来。
“姐,我没事,好着呢。”林小刚咧开嘴想笑,脸上的干泥跟着往下掉渣,眼泪也淌了下来。
何雨柱把烟头在地上踩灭,走过去,一手一个,揽着两人的肩膀往板凳上拉。
“行了,别站着了,都坐下说。”
屋里那盏昏黄的电灯泡,光打在林小刚脸上,把他照得清清楚楚。
林婉晴拉着他坐到桌边,这才看清他身上那件看不出原色的破衣服,还有手上、脖子上那些新旧交错的伤口。
“小刚,你这半年……到底怎么过的?”林婉晴的声音发颤,“睡哪儿?吃什么?”
林小刚笑了笑,语气里没有一点儿抱怨。
“就……随便找地方睡,废弃的管道,桥洞子……吃的……有什么吃什么。”
他越是说得轻巧,林婉晴的心就越是疼。
“都怪姐,是姐没用,把你弄丢了……”林婉晴捂着嘴,话都说不囫囵。
林小刚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姐姐,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平静的何雨柱,还有这间温暖明亮的屋子。
“姐,不怪你。”他摇摇头,看着林婉晴,“你现在……过得好吗?”
林婉晴胡乱地点着头,指了指何雨柱:“好,我过得很好。是……是你姐夫救了我,给我找了工作,我们……我们结婚了。”
林小刚凳子一推,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何雨柱面前。
他看着何雨柱,这个把自己从破仓库里带出来,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的男人。
他双腿一弯,就要往下跪。
可膝盖刚要弯,何雨柱就伸手一把将他拽住。那力道大得很,林小刚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干什么玩意儿?”何雨柱皱着眉,“男儿膝下有黄金,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子。”
“姐夫!”林小刚眼圈通红,被他拽着,跪不下去,就那么僵着,“谢谢您救了我姐,谢谢您给了她一个家!我……我……”
“行了。”何雨柱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他把林小刚按回到凳子上。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吃完饭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天大的事,慢慢说。”
一顿饭,林小刚就没抬过头,一碗接一碗地往嘴里扒拉饭菜,像是要把这半年的亏空都填回来。
林婉晴在一边不停地给他夹菜,看着他吃,自己却一口都吃不下。
饭后,何雨柱找了身自己的旧衣服给林小刚,让他去洗澡。
等他出来,整个人都变了个样。
人还是瘦,但脸洗干净了,五官也露了出来,配上那寸头,看着利索多了。
何雨柱打量了他一下,这才开口问道:“小刚,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今年快十七了吧?我听你姐说你读到高二就辍学了。是想继续回去读书,还是找个工作?”
林小刚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姐姐,然后摇了摇头。
“姐夫,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尽快工作,自己挣钱,不能再拖累你们。”
何雨柱点了点头,没多劝。
这小子在外面摸爬滚打了半年,心里有自己的想法,比同龄人心智更加成熟。
“行。不过有句话你记着,知识什么时候都能改变命运。”何雨柱指了指里屋的书架,“我那屋里有很多书,你没事就多看看,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林婉晴连忙接话:“小刚,你就听你姐夫的!你不知道,你姐夫可厉害了!他不光是轧钢厂的副厂长,还是厂里顶尖的工程师呢!”
林小刚嘴巴张了张,没合上。
副厂长他知道!
可自己姐夫竟然还是工程师?
他重新打量何雨柱,这回的眼神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就带着林小刚去了轧钢厂后厨。
食堂里,黄师傅正带着马华、胖子他们准备中午的饭菜。
一见何雨柱进来,几个人立马停下手里的活,恭恭敬敬地围了上来。
“师傅!”马华和胖子叫道。
“何厂长,您怎么来了?”黄师傅也迎了上来。
“给你们介绍个人。”何雨柱把身后的林小刚拉到前面。
“这是我小舅子,林小刚。从今天起,先在后厨当个临时工,帮忙打打杂,熟悉熟悉环境。”
他又指了指马华和胖子:“你们俩,多带带他。”
“哎!好嘞师傅!”马华和胖子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
黄师傅是个明白人,一听是副厂长的小舅子,那张老脸笑得跟包子褶似的。
“哎哟,原来是小刚兄弟!欢迎欢迎!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老黄说!千万别客气!”
其他人也都围上来,一口一个“小刚兄弟”,热情得不行。
林小刚被这阵仗搞得一愣。
他习惯了用拳头和冷脸对人,这种笑脸相迎的热乎劲儿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没怎么搭理,只是站在那,手在口袋边蹭了蹭,眼睛却没闲着,把每个人的脸和站的位置都扫了一遍。
何雨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没多说,只是拍了拍林小刚的肩膀。
“先在这干着,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马华哥和胖子哥。”
安顿好林小刚,何雨柱这才不紧不慢地踱步走向办公楼。
到了李怀德的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门。
“进来。”
何雨柱推门进去,李怀德正埋头看文件。
李怀德看见是何雨柱笑着道:“老弟,你先坐,等我两分钟,我把这人文件看完。”
何雨柱点头,拿起边上的暖水瓶给李怀德的茶杯续上热水,这才走到椅子上坐下。
很快,李怀德忙完后,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弹出一根递给何雨柱:“老弟,啥事,你说!”
“李哥,跟您汇报一下最近的工作。”
“嗯,说。”李怀德将烟点燃,认真听着。
“食堂这边,我把采购流程重新理了一遍,跟肉联厂和菜站那边的头头都重新谈了下,上个月成本又压下来三个点。”
“另外,几个车间的技术培训班反响很好,第一批学员已经能独立操作新机床了,生产效率预计能提一成……”
何雨柱条理清晰地汇报了十几分钟。
等他说完,李怀德很是满意。
“干得不错,老弟,这些事交给你,我放心。”
何雨柱笑了笑,顺着话头说:“对了,李哥,还有个事儿得跟您说一声。我那个走散的小舅子,昨天给找着了。”
“哦?那可是大好事啊!”李怀德立马来了兴趣。
“孩子在外面吃了半年苦,也不想读书了,我就寻思着先让他找点事干。”
“我把他安排到了食堂后厨当个临时工,熟悉熟悉环境。这事儿,我特地来跟您打个招呼。”
何雨柱作为副厂长,招一个临时工进来还特地来跟他这个一把手打招呼,李怀德很受用。
“多大点事儿!老弟,你这就见外了!”他站起身,走到何雨柱身边,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
“你何雨柱的小舅子,就是我李怀德的小舅子!什么临时工不临时工的,太难听!”
李怀德把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当场拍板。
“让他先在食堂干着!等过两个月,厂里有转正名额了,我第一个就给他!”
何雨柱正要客气两句,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
一个穿着工装的老师傅冲了进来,跑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
“李厂长!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