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一进屋,那嘴巴就跟机关枪似的,哒哒哒说个没完。
一连串的质问,句句都站在道德高地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何雨柱刨了谁家祖坟。
中院。
秦淮如坐在自家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捏着鞋底,耳朵却竖得老高。
何雨水那清脆又带着怒气的控诉,一字不落地飘进她耳朵里。
听着何雨水把她教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砸向何雨柱,秦淮如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
成了!
这傻丫头,比她想的还好用。
她仿佛已经看到,何雨柱在亲妹妹的指责下,无力反驳,最终只能低头认错,乖乖地继续当贾家的提款机。
到时候,自己再上去扮个好人,劝解两句,这兄妹俩还得反过来感谢她。
秦淮如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纳鞋底的针脚都轻快了几分。
屋里,何雨柱置若罔闻。
他刚出锅的回锅肉,肥瘦相间的后臀尖被煸炒得微微卷曲,边缘带着焦香,每一片都裹满了油亮喷香的酱汁。
浓郁的肉香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屋子。
他夹起一片最大的,吹了吹热气,塞进嘴里。
肥肉的油脂瞬间在舌尖化开,瘦肉劲道弹牙,咸香微辣。
真他娘的香!
他眯起眼,享受地咀嚼着,又端起搪瓷大碗,就着肉片,呼噜噜刨了一大口饭。
何雨水站在那儿,说了半天,口干舌燥。
结果人家理都不理。
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把她当成了屋里的一团空气。
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她看了一眼桌上那盘油汪汪的回锅肉,再联想到秦淮如说的,贾家棒梗馋肉馋得直哭,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傻哥!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
“秦姐家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吃肉?”
“咔嚓。”
何雨柱咬断一根脆生的蒜苗,满足的咽下嘴里的饭菜。
他这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亲妹妹。
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皮耷拉着,眼神空洞。
“说完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不带一丝一毫的起伏。
何雨水被他这冷冰冰的态度和陌生的眼神弄得一愣。
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的气焰,被这眼神一看,凭空就矮了三分。
可一想到秦淮如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她又觉得自己是正义的,梗着脖子,强撑着。
“我……我没说完!”
“你今天做得太过分了!你必须去给贾大妈和秦姐道歉!”
何雨柱放下碗筷,用袖子擦了擦嘴,站了起来。
他一步。
又一步。
不紧不慢,走到何雨水面前。
何雨水的心脏猛地一跳,她闻到了何雨柱身上那股子浓烈的烟油味儿,混杂着一股让她陌生的压迫感。
她身体僵住,脚下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啪!
一声脆响,在不大的屋子里炸开。
清脆。
刺耳。
何雨柱一巴掌抽在何雨水脸上。
力道不算重,但那火辣辣的疼,瞬间从脸颊蔓延到整个脑子。
何雨水彻底被打懵了。
她捂着滚烫的脸,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轰鸣。
她看着自己的哥哥,那个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跟她说过的人。
眼眶一热,视线瞬间就被水汽模糊了。
“你叫我什么?”
何雨柱盯着她,声音压得很低,字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往外挤。
“有这么叫自己亲哥的吗?”
“何雨水,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呜……”
委屈、震惊、疼痛,各种感觉混在一起。
何雨水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抽泣。
她刚哭出声,何雨柱的怒骂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哭?”
“你个吃里扒外的小白眼狼,还有脸哭!”
“给老子闭嘴!”
“再哭一声,就给我滚出去!”
何雨水被他那副样子彻底吓住了。
眼前的哥哥,眼神里全是她看不懂的冷漠和凶狠。
她不敢再放声大哭,只能死死咬着嘴唇,肩膀控制不住地一抽一抽,眼泪珠子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坐下。”
何雨柱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何雨水抽噎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挪了过去,乖乖坐下。
“今天,咱们兄妹俩把话说明白了。”
何雨柱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她对面,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小饭桌。
“你六岁那年,何大清那个老王八蛋跟着寡妇跑了。”
“是我,何雨柱,一个半大的小子,勒紧裤腰带把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
“可你呢?”
他指着何雨水的鼻子,眼神里全是嘲弄。
“你他妈的胳膊肘天生就是往外拐的!”
“一口一个‘傻哥’,叫得挺顺口啊?我是傻子吗?”
“我辛辛苦苦挣钱养你,是让你联合外人来教训我的?”
“还贾大妈?秦姐?”
“叫得比叫你亲哥都亲热!”
“我告诉你何雨水,从今天起,你要是再敢跟贾家那帮吸血鬼有半点瓜葛,咱们这兄妹情分,就到此为止!”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何雨水被他这番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服气,带着哭腔小声嘀咕。
“你以前不也是一口一个秦姐的叫吗……”
“你还老说,秦姐是个好女人,一个女人拉扯孩子不容易……”
这话正好戳在原身的G点上。
何雨柱心里把原身那舔狗骂了一万遍,面上却摆出一副那不是我的表情。
“以前是老子瞎了眼!”
“现在我眼睛好了,看得清清楚楚!”
“贾家那窝子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个都想趴在老子身上吸血,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看着何雨水那依旧不服气的样子,决定把她那被猪油蒙了的心彻底掰开、揉碎了,让她看个清楚。
“你也是高中生了,不是三岁小孩,脑子不是摆设。”
“我问你,贾东旭是二级工,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跟我以前差不了多少。”
“贾家真的困难到活不下去了?”
“这些年,易中海那老东西在院里打着‘邻里互助’的旗号,给他们家捐了多少次款了?”
“从我这儿明着借、暗着拿的钱和粮,又有多少?”
“还有,老贾死在厂里,厂里可是赔了几百块的抚恤金!这笔钱呢?”
“被贾张氏那老虔婆吞了?”
“你用你那读了书的脑子,自己算算这笔账!”
“算算他们家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
何雨水本来就不笨,只是被秦淮如的眼泪和柔弱蒙蔽了双眼,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被何雨柱这么一点,她下意识就掰着手指头,在心里默算起来。
工资……
捐款……
借的钱……
抚恤金……
这一条条加起来,再对比贾家那天天喊穷、棒梗连件新衣服都穿不上的德行……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炸开。
何雨水的脸色,一点点地白了下去,嘴唇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何雨柱看着她那表情,就知道她算明白了。
“多余的话,我不想再说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给出了最后的通牒。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从今天起,跟贾家,还有那个伪君子易中海,彻底断了来往。”
“你安安心心上你的学,只要你能做到,我继续供你。”
“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就供你上完大学,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第二个选择。”
何雨柱的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何雨水心上。
“你我兄妹,从今天起,分家。”
“各过各的。”
“这房子,我会让街道办出面,给你隔出一间,不让你吃亏。”
“作为兄长,我最后再尽一次义务,一次性给你三百块钱,足够你读完高中。”
“是好是坏,全看你自己。”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咱们再无瓜葛。”
何雨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何雨柱。
整个世界都在她耳边轰然倒塌。
三百块钱……
分家……
再无瓜葛……
这些词,让她浑身发冷,血液都凉透了。
“哇……”
她再也忍不住,一声嚎哭冲出喉咙,这次是真伤心了,哭得身体蜷缩成一团,上气不接下气。
“哥……你不要我了吗?”
何雨柱的心,没有半点动摇。
这小白眼狼的毛病,今天必须一次性给她掰过来,不然以后绝对是祸害。
他看着何雨水,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一切由你自己决定。”
“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做出你的选择。”
“时间到,你不选,我替你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