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埠贵摸回屋里,脚刚沾到炕沿,杨瑞华就翻了个身,被窝里透出一股闷气。
“老阎,谁啊?大半夜的鬼叫门。”
阎埠贵把那两毛钱的票子在指尖捻了捻,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能看见上面模糊的印花。
“傻柱。”他压低了嗓音。
“给了两毛钱开门费,给得那叫一个痛快。我瞅着这事儿不对劲。”
杨瑞华一听见“傻柱”两个字,瞌睡虫跑了一半,她撑起身子:“他又作什么妖?”
“他从外头领回来一个女的。”阎埠贵把钱塞进枕头底下,仔细压好,“我怎么瞅,都觉得这事儿里头有鬼。”
杨瑞华“嚯”地一下坐直了,被子滑到腰上。
“女的?长什么样?”
“看不清,脸上跟抹了锅底灰似的,头发乱糟糟,身上那衣服都快成布条了,一股子馊味儿。我估摸着,是哪儿逃荒过来的。”
阎埠贵分析道,“我猜啊,是傻柱这小子想女人想疯了,路上碰见个就往回捡。”
杨瑞华的眼里闪过一股子怨毒。
“老阎!咱们家现在这样,都是傻柱那个畜生害的!他这可是生活作风问题!咱们明天就去街道办举报他!”
阎埠贵在炕上躺平了,双手枕在脑袋后头,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急什么?傻柱刚在厂里受了表扬,我听后院的小王说,不光是咱们厂,连工业部和部队都点名表扬了他。这会儿他就是个香饽饽,你跑去举报?万一官官相护,说咱们诬告好人,你猜咱俩什么下场?”
杨瑞华被他这话浇了一头冷水,气焰顿时灭了。
是啊,何雨柱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傻柱了,人家是副厂长,是大英雄。
“那……那就这么算了?”她不甘心地嘟囔,牙根都咬紧了。
她对何雨柱的恨,一点不比阎埠贵少。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阎埠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明天你早点起,就去院里头转悠,跟中院后院那几个嘴碎的婆娘好好说道说道,就说傻柱大半夜往家带野女人。”
“话不用说死,就让她们自个儿琢磨去。咱们先看着,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咱们再往上捅也不迟。”
何雨柱回到自个儿屋里,花了点儿时间下了一碗面条,煎了两个鸡蛋。
想了想,又顺手拿出一件自己早先穿过的蓝色工装,虽然旧了点,但洗得干干净净。
他拎着东西,直接去了胖子那屋。
“师父。”胖子看见何雨柱进来,赶紧迎上来,一脸的好奇憋都憋不住。
“师父,这……这女的谁啊?您从哪儿弄来的?”
“路上捡的。”何雨柱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你小子问题怎么这么多?让你干啥你干啥就完了。”
他指了指门外:“今晚上你跟我睡去,让这位同志在你这儿凑合一晚。”
胖子挠了挠后脑勺,脑子还是没转过弯来。
师父这是唱的哪一出?可他不敢多问,师父的话就是圣旨。
“哎,好嘞师父!我这就过去!”胖子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何雨柱把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在桌上,又把干净的工装搭在椅子背上。
“林同志,你先洗漱,换下衣服,桌上有吃的,先垫垫肚子。”
“我就住在对面那屋子,你有啥事直接来找我就行。”
他说完,也没多留,转身就出了门,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他得给这个女人一点私人空间。
何雨柱回到屋里,胖子八卦的问东问西,被何雨柱一个脑瓜崩打的乖乖到小屋里睡觉去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门外传来很轻的敲门声。
林婉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何……何厂长?”
何雨柱转过头。
就这一眼,让他好几秒没回过神来。
眼前的女人洗干净了脸,也洗了头,湿漉漉的头发虽然还是乱,但已经能看出原本的黑色。
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脸素净得有些晃眼。
瓜子脸,高鼻梁,嘴唇不点而朱。
尤其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媚意,可偏偏眼神又清澈得跟山泉水一样。
这……这不是……
何雨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上辈子,不,应该说是上上辈子,在大学宿舍里,跟室友们围着一台破电脑,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二十遍的《倩女幽魂》。
眼前这张脸,跟那个穿着白衣,在兰若寺里抚琴的聂小倩,起码有九分相像。
这他娘的也太扯了。
何雨柱强行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脸上维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德行。
“洗好了?赶紧吃东西吧,吃完早点休息。”他指了指桌上的面条。
林婉晴低着头,拿起椅子上那套工装到里屋换上,更显得她身形单薄。
她走到桌边,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面条,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谢谢您,何厂长。”
“吃吧。”
何雨柱拉了把椅子,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林婉晴确实是饿坏了。
但她没有狼吞虎咽。
她细细地咀嚼,咽下去之后,才吃第二口。
吃东西的时候,腰背挺得笔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副做派,确实是读过书的人才有的教养。
何雨柱就这么看着她,那股子审视的、带着侵略性的目光,毫不掩饰。
林婉晴感觉到了。
那目光像是带着温度,落在她脸上,脖子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她假装没发现,继续小口地吃着东西。
可她的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个男人,是轧钢厂的副厂长。
他把自己带回来,给了自己一顿饱饭,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屋子。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他看自己的眼神……
林婉晴心里头跟揣了只兔子一样,怦怦乱跳。
她想起了逃荒路上,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那是充满了**和不怀好意的。
但何雨柱的眼神不一样。
那里面有审视,有好奇,甚至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怀念?
她心里挣扎着。
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在这四九城里站稳脚跟,为了找到失散的弟弟,更为了……给惨死的父母报仇。
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除了这副皮囊,还有什么?
想到这儿,她心里那点因为被冒犯而升起的羞恼,慢慢地被一股更强烈的念头压了下去。
她甚至……有些期待。
期待眼前这个强大的男人,能真的看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