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聚微光耀暗夜 第19章 影子

暗影为证，微光为盟

我没有名字，至少在元序的这些年，没人叫过我的真名。他们都叫我“影子”——像影子一样跟在元序总裁元承身边，沉默、服从，藏在黑暗里，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今年四十二岁，穿最合身的黑色西装，头发永远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习惯了低头走路，习惯了在会议室的角落里静坐，习惯了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一切——元承的喜怒，高管的贪婪，还有那些被元序碾碎的人生。他们都以为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影子，却不知道，这影子里，藏着一把磨了八年的刀。

八年前，我还是一家小型财务咨询公司的老板，有妻有女，日子算不上富裕，却也算安稳。我女儿叫安安，那年刚上小学，眼睛像她妈妈一样，笑起来会弯成月牙。可这一切，都被元承和他的元序集团毁了。

元承当时想吞并我们公司的一个核心项目，我不肯，他就用了最卑劣的手段——伪造财务造假证据，买通审计人员，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头上。一夜之间，我从老板变成了阶下囚，公司破产，房子被查封，妻子受不了打击，带着安安回了老家，不久后就跟我提了离婚。

在监狱里的三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光。我见过狱霸的欺凌，见过狱警的冷漠，见过那些和我一样被冤枉的人，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我每天都在想，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我每天都在发誓，出去以后，一定要让元承和元序，付出代价。

出狱那天，天在下着小雨，我站在监狱门口，像个游魂。我想去见安安，可前妻说，安安刚适应新的生活，让我别再打扰她。我只能远远地站在她学校门口，看着她背着书包，和同学说说笑笑地走进校门，她长高了，也瘦了，脸上的笑容却不像以前那样灿烂了。

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靠近元承，我要钻进元序的心脏里，一点一点地毁掉它。

我花了半年时间，摸清了元承的行踪和喜好。他多疑，却又自负，喜欢用那些有“污点”的人——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人更容易控制。我托了关系，故意让自己“走投无路”，再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帮他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元承看我的眼神，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轻蔑：“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想跟着我，就得守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更不该想的，想都别想。”

我低着头，说了声“是”。

从此，我成了元承的影子。

我跟着他参加各种酒局，看着他和那些权贵称兄道弟，把非法放贷包装成“金融创新”，把暴力催收说成“债务追偿”；我跟着他去巡查那些所谓的“线下门店”，看着那些年轻人因为借了网贷，被催收人员逼得走投无路，有的哭着求饶，有的甚至想自残；我帮他处理那些“麻烦事”——销毁证据，恐吓受害者，甚至给那些不听话的员工“调岗”到偏远的地方，让他们再也不敢多嘴。

元序的每一笔黑账，每一次暴力催收，每一个被毁掉的家庭，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把那些证据，偷偷地藏在加密硬盘里，藏在办公室天花板的夹层里，藏在我出租屋的地板下。我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狼，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我见过很多受害者，他们有的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有的是急需用钱的农民工，有的是为了给家人治病的普通人。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叫老周的男人。他为了给妻子治病，借了启元网贷的钱，利滚利从五万变成了二十万。催收人员把他堵在工地里，打断了他的腿，还威胁说要把他妻子从医院里拖出来。老周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嘴里不停地说“我一定还，我一定还”。

那天，我就站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这一切。元承坐在旁边，悠闲地抽着烟，笑着说：“你看，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种办法。人啊，都是贱骨头，不逼一逼，不知道厉害。”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几乎要嵌进真皮座椅里。可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我知道，我不能暴露，我必须忍着。

这些年，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白天，我是元承的忠实下属，帮他做那些肮脏的事；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安安的样子，全是那些受害者的哭声。我常常在半夜惊醒，浑身都是冷汗，梦里全是那些被打断腿的、被泼油漆的、被恐吓的人，他们围着我，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

我也想过，就这样算了，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可我一想到安安，一想到那些被元序伤害的人，我就无法释怀。我不能让元承和元序，就这么逍遥法外。

转机出现在一年前。

我在整理元序的债务记录时，发现了一个叫林墨的名字。他父亲因为被启元网贷催收，突发脑溢血，至今还躺在医院里。林墨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求饶，也没有逃避，而是开始偷偷收集元序的证据。他骑着外卖车，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联系受害者，记录下那些催收人员的恶行。

我看着他的资料，心里突然有了一丝触动。这个年轻人，和我当年一样，都被元序毁了生活，可他比我更勇敢，更有韧劲。或许，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帮他。我知道他在找元序非法放贷的证据，就故意在整理文件时，把一份关键的资金流水“不小心”落在了复印机旁；我知道催收人员要去堵他，就提前用匿名短信，告诉了他催收人员的车牌号和路线；我知道他想联系更多的受害者，就把一份加密的受害者名单，发到了他常用的邮箱里。

我做得很小心，每次都用公共网络，每次都更换不同的手机号，元承和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后来，我又发现了苏晓、夏瑶和陈野。

苏晓，一个社区工作者，明明自己都被元序的人恐吓过，却还是坚持帮那些受害者收集证据；夏瑶，曾经是元序的员工，因为不愿配合做虚假宣传被辞退，却没有选择沉默，而是用自己的账号，曝光元序的恶行；陈野，一个程序员，妹妹被元序的人骗了，染上了性病，他就用自己的技术，黑进元序的系统，收集罪证。

看着他们四个人，像四束微弱的光，一点点地汇聚在一起，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我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我继续给他们提供帮助。我告诉他们元承的行程，告诉他们元序高管的弱点，告诉他们那些隐藏的证据在哪里。我像一个在暗处的向导，默默地为他们指引方向。

有一次，林墨潜入元承的酒会，想获取他和盛庭国际勾结的证据，却被发现了。元承很生气，让虎哥把他带到城郊的废弃砖窑，想给他点“教训”。我知道虎哥的手段，他下手狠，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我只能冒险，在虎哥他们出发前，偷偷地在林墨的手机里植入了一个定位程序，又把砖窑的布局图，发给了苏晓。

那天晚上，我一直守在办公室里，看着监控画面。当我看到苏晓和夏瑶带着受害者冲进去，把林墨救出来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我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让元承更加警惕了，他开始怀疑身边的人。

有一次，元承在办公室里，突然问我：“影子，你说，会不会是我们内部的人，在给林墨他们通风报信？”

我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总裁，我们的人都是经过筛选的，应该不会。可能是林墨他们太狡猾了，或者是有外部的人在帮他们。”

元承盯着我看了很久，眼神锐利，像要把我看穿。我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手心全是汗。过了一会儿，他才笑了笑：“也是，你跟着我这么久，我还是信得过你的。”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加快速度，在元承发现我之前，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林墨他们。

我开始更频繁地给林墨发信息，告诉他们元序的核心证据藏在哪里，告诉他们元承和盛庭国际的秘密交易时间。可我也很小心，每次都只发关键信息，从不留下任何痕迹。

庭审那天，我没有去现场。我坐在元承的办公室里，看着直播画面。当林墨、苏晓、陈野他们把那些证据一一展示出来，当元承和那些高管们惊慌失措、互相推诿时，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释然。

我知道，我的任务，快要完成了。

元承被抓的那天，他把我叫到他面前，眼神里带着不甘和愤怒：“是你，对不对？是你一直在给林墨他们通风报信！”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看着他，说了一句：“元总，你做的那些事，早就该有报应了。”

元承疯了一样，想扑过来打我，却被警察拦住了。他被带走的时候，回头看着我，嘴里不停地骂着，可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走出元序的大楼，阳光刺眼，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这是我八年来，第一次在阳光下，挺直了腰杆走路。

我去了安安的学校。她已经上初中了，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和同学一起走出来。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眼神里带着陌生，也带着一丝好奇。

我走过去，喉咙有些哽咽：“安安，我是爸爸。”

安安的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她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扑过来，只是站在那里，小声地问：“爸爸，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把这些年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她，没有说那些肮脏的细节，只告诉她，爸爸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为了很多像我们一样被欺负的人。

安安听着，眼泪掉了下来。她走过来，抱住了我：“爸爸，我好想你。”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痛苦、隐忍，都在女儿的拥抱里，烟消云散了。

我带着安安，去见了她妈妈。我们没有复婚，却达成了共识，一起陪着安安长大。

不久后，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是林墨发来的：“影子先生，谢谢你。我们知道，一直是你在帮我们。元序倒了，但盛庭国际还在，我们需要你。”

我看着信息，笑了。

我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盛庭国际比元序更强大，也更狡猾。但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我有林墨、苏晓、夏瑶、陈野，还有无数支持我们的受害者。

我回复了一条信息：“随时可以。”

我依旧是那个喜欢藏在暗处的影子，但现在，我的影子里，不再只有仇恨，还有希望，还有盟友。我会继续潜伏在暗处，收集盛庭国际的证据，为林墨他们提供帮助。

我知道，黑暗或许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我始终相信，林墨他们，那些像微光一样的人，一定会汇聚成燎原之势，把所有的黑暗都照亮。

而我，会一直做他们最坚实的后盾，做他们在暗处的眼睛和耳朵。暗影为证，微光为盟。只要我们心怀正义，坚守善良，就一定能等到光明彻底降临的那一天。

我拿起手机，给林墨发了一条信息，里面是我这些天收集到的，关于盛庭国际的第一个线索。

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