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一道道惊呼从有收音机的家庭里面响起。
“什么?!你说什么?!昨天最高日报上说的那个……给全国农村户口发物资的事儿,是假的?!”
“不是……是广告?给海外商人打的广告?用最高日报头版头条打广告?!”
“这……这怎么可能?!那可是最高日报!”
一道道难以置信的惊呼,从那些拥有收音机、能接收到某些“小道消息”或“外台广播”的家庭里爆发出来。这些惊呼声穿透窗户,飘到胡同里、大街上,迅速被路过的、上班的、买菜的人们捕捉到。
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以惊人的速度在街头巷尾、工厂车间、机关单位蔓延。
“他们怎么能这样?最高日报的威信还要不要了?!这不是拿国家信誉开玩笑吗?!” 一些思想正统、关心国体的老人和知识分子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现在看谁还说是流言!”有些昨天就已经听到这个说法,传播流言被骂的人,这一下子理直气壮的拿着最高日报对昨天骂他的人傲然的昂起头颅道。
“哈哈哈!我早就说了,指望天上掉馅饼?做梦去吧!都是一路货色,变着法子糊弄人罢了!” 某些对现状不满或心存怨望的人则幸灾乐祸,仿佛验证了自己的“先见之明”。
更有一些原本因“区别对待”而愤愤不平的城市居民,此刻心态也发生了微妙变化,从“不公的愤怒”转向了一种扭曲的优越和讥诮:“嘿嘿,笑啊!接着得意啊!昨天不是还显摆你们农村户口有福了吗?现在傻眼了吧?我们城市户口享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轻易得到!想得美!”
一时间,质疑、嘲讽、失望、看热闹不嫌事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比昨天“区别对待”本身更复杂、更浮躁的舆论场。讽刺的是,这一次,反而很少有人再像昨天那样,为了“国家政策不公”或“被骗了”而群情激愤地去上级单位讨说法了。大多数人似乎更倾向于以一种冷眼旁观、甚至带点恶意的嘲讽姿态,看待这出“官方广告”引发的闹剧。人心之微妙,可见一斑。
就在这片纷乱的舆论发酵、各种猜测和流言愈演愈烈之际,新一天的《最高日报》,准时送到了各个单位、报亭和订阅者的手中。
然而,今天头版头条的重磅消息,却并非对昨日“广告”的澄清或解释,而是一系列更加石破天惊、关乎国家未来走向的重大决议!
【关于全面加速社会改造步伐的决议】
【关于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工商业全行业公私合营的决定】
【关于逐步撤销军事管制委员会、将城市管理职能全面移交街道办事处的通知】
【关于建立新型城乡户籍管理与福利衔接机制的若干规定(试行)】……
一条条纲领性、方向性的政策,如同密集的惊雷,接连炸响在每一个看报人的心头!
“全……全面加速改造?这步子是不是太大了?”
“公私合营?!所有企业都要合?这……这不是变相的……?”
“军管会要撤了?以后归街道办管?能行吗?”
“我的老天爷……北边还在打仗呢!家里就搞这么大动作,不怕后院起火,出大乱子吗?!”
震惊!无与伦比的震惊!比起昨天那则颇具争议的“福利广告”,今天这些政策才是真正触及根本、改变社会结构和每个人未来命运的大动作!所有看到报纸的人,无论是干部、工人、商人还是普通市民,都被这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砸得头晕目眩,暂时忘记了“广告真伪”的争论,陷入了对国家未来巨大变革的震撼与迷茫之中。
在如此惊天动地的大政方针映衬下,夹杂在细则条款中的一条不那么起眼的规定——【新型地主(指占有土地但不从事主要农业劳动,依靠出租或雇工经营获利者)不得享有基于农村户口的专项福利待遇】——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至少在第一波冲击中,并未引起大多数人的广泛注意。
很快,何雨柱兄妹、恭喜发财旅长、李云龙和魏和尚就结束了那顿香气四溢的早餐。碗筷收拾停当,何雨柱仔细锁好家门,一行人准备出发。
他们刚走出中院月亮门,东跨院的门也恰好开了。娄半城推着一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走了出来,车把上还挂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公文包。他显然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娄厂长,你这是……骑自行车?”恭喜发财旅长看到娄半城这身行头,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在他印象里,娄半城这种级别的实业家,出入起码是小汽车,自行车跟他的身份似乎不太搭边。
娄半城停下脚步,拍了拍锃亮的车座,脸上带着一种“理应如此”的坦然笑容:“是啊,旅长。既然下定决心要彻底融入劳苦大众,方方面面都得改。那套资产阶级的做派,得从根子上摒弃。厂里的汽车,我已经连同其他资产一起捐了。这辆自行车,是我昨天新买的,以后就是我的主要代步工具了。既方便,又符合现在的身份。”
他这番话说得自然恳切,没有半点勉强或作秀的意思。
何雨柱听了,直接朝他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意:“娄厂长,觉悟高!行动力更是这个!” 他晃了晃大拇指,“继续保持。我已经开始期待,将来给你安排重要任务的那一天了。”
娄半城闻言,腰板不自觉地挺直了些,眼神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我也万分期待,能为何厂长、为国家和人民效力的那一天!”
站在不远处、正准备出门去学校的闫埠贵,恰好目睹了这一幕。看着娄半城推着自行车,与何雨柱、恭喜发财旅长等人谈笑自若,言语间充满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期许,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就是……顶尖人物之间的相处之道吗?看似简单的对话,却充满了微妙的意味和深远的期许。那种进退有据、点到即止却又心意相通的“智慧拉扯”,让闫埠贵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既羡慕又觉得高深莫测。
然而闫埠贵骨子里那点抠抠搜搜、精打细算的小家子气,就算他看懂了也学不会,注定了他成不了这种大气魄的人物。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又让闫埠贵的思维拐了个弯。
只见何雨柱在与娄半城道别后,并没有因为娄半城骑自行车就有所改变,而是仍然十分自然地拉开停在院门口那辆军用吉普车的车门,和妹妹、恭喜发财旅长他们一起坐了上去。
魏和尚发动引擎,吉普车缓缓驶离。
闫埠贵看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又看看推着自行车、正目送车辆离开的娄半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和“不认同”。
“这何雨柱……也太不会做人了吧?” 闫埠贵在心里嘀咕,“人家娄厂长,那么大的老板,为了‘融入群众’,连汽车都捐了,改骑自行车,姿态放得多低!你何雨柱倒好,娄厂长都骑上自行车了,你还大摇大摆地坐汽车?这不是明摆着给娄厂长难堪,显得你比娄厂长还特殊、还摆谱吗?”
他下意识地用自己那套“人情世故”、“捧高踩低”的逻辑去分析,越想越觉得何雨柱此举欠妥,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年轻人,到底还是嫩了点,不懂收敛。” 闫埠贵暗自摇头,甚至生出一丝阴暗的揣测,“等娄厂长缓过这阵‘新鲜劲’,或者哪天反应过来,心里能没疙瘩?到时候,有你何雨柱苦头吃的!”
终究,闫埠贵还是无法想象,其实是娄半城在巴结何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