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吧。” 许富贵发了一会儿呆,消化着这惊天动地的消息,最后挥挥手,对妻子说道。他需要一个人静静,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那我先回去了。” 许母该说的也都说了,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更添烦乱。她点了点头,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唉声叹气地往南锣鼓巷走去,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快走到四合院所在的胡同时,远远就看见三辆板车正“吱呀吱呀”地往这边挪。板车上坐着的人影,看着还有点眼熟。
等走近了,许母才看清,竟然是易中海、贾张氏和贾东旭!易中海和贾东旭腿上打着石膏,贾张氏胳膊吊着,三个人挤在两辆板车上,由第三辆空板车跟着,旁边还跟着一脸苦相的闫埠贵和拉车的车夫。
真是冤家路窄。许母心里暗骂一句,低着头想快步绕过去。
可贾张氏眼尖,早就瞥见了她。今天“喜获”国家“福利”,又刚在医院“大显神威”,贾张氏正处在一种病态的亢奋中,看见谁都想显摆两句。尤其是这许张氏,以前在院里就没少明争暗斗,现在看她这副蔫头耷脑的样子,贾张氏心里那点优越感更是膨胀得不行。
她扯开嗓子,阴阳怪气地先开了口:“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院里给有钱人家当下人的许张氏吗?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是只有礼拜天才能从你那‘主子’家喘口气儿吗?怎么,被撵出来啦?”
许母本来就因为失业和未来的惶恐烦得要命,一肚子邪火没处发,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向贾张氏。再一看他们三人这狼狈样,尤其是贾张氏那吊着的胳膊和得意忘形的脸,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嘴巴也像淬了毒: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嗓门呢,原来是贾张氏啊!怎么着,这是‘荣归故里’了?坐上车了?哦——瞧我这记性,是腿脚不利索,走不了道儿了吧?啧啧,这待遇,赶得上过去地主老财家的老太太出巡了!”
“你!” 贾张氏被戳到痛处,脸色一变就要开骂。但就在这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今天最大的“喜事”,那股怒气瞬间又化为了炫耀的资本。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非但没发火,反而换上一副“我懂你酸”的表情,故意扬高了声调:
“咦?许张氏,你这么急着走干嘛?是不是也听说了?国家要给我们农村户口每人发三个月口粮、两套新衣裳!哈哈!你嫉妒了吧?是不是后悔当年没跟我一样聪明,把农村户口死攥着不往城里迁?现在傻眼了吧?好处没你的份儿!”
她越说越得意,三角眼都笑得眯成了缝:“谁让我有先见之明呢!哈哈,这就叫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更饿不死我这样的聪明人!哈哈哈……”
许母被她这番话说得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恶心得要命。她恶狠狠地瞪了贾张氏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块肉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可真是恭喜你了!祝你多吃多占,福如东海!”
说完,她再也不想多看这泼妇一眼,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胡同,把贾张氏那刺耳的笑声甩在身后。
见许张氏落荒而逃,贾张氏更是得意,笑声愈发张狂。
板车上的易中海这时才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子,带着点“长辈”的腔调批评道:“贾张氏,你这张嘴啊,一张口就得罪人。许家嫂子也没说什么,你何必这样?少说两句,积点口德吧。”
贾张氏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斜睨着易中海:“易中海,你少在这儿装好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刚才那许张氏咒我没腿走路的时候,你怎么不吱声?装哑巴?哦,对了,你自己不也没腿走路吗?怎么,只许你说我,不许我说你?假正经!”
易中海被她这番话堵得胸口发闷,老脸涨红,手指着贾张氏“你……你……”了半天,最后气得一甩手,扭过头去闭上了嘴。跟这泼妇讲道理,纯粹是自找没趣。
一旁的闫埠贵和两个拉板车的车夫,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南锣鼓巷这一片,谁不知道贾张氏的“威名”?跟她搭话,纯属引火烧身,沉默是金。
至于贾东旭,从始至终都缩在他妈身后的板车角落里,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太了解他妈了,这时候要是敢插一句嘴,不管向着谁,最后这通邪火准保得烧到他头上。妈宝男的精髓,就在于关键时刻的绝对“顺从”和“隐身”。
就在贾张氏仰着脖子,像只斗胜的公鸡般得意洋洋,准备继续享受“衣锦还乡”的注目礼时——
“滴滴!”
两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从胡同口传来,打断了她的自我陶醉。
只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入巷口,正是魏和尚驾驶,何雨柱兄妹乘坐的那辆。车子朝着四合院方向开来,眼看就要经过他们这“板车队列”。
闫埠贵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挽回关系的机会,也不顾自己还扶着易中海的板车,立刻堆起最热情的笑容,朝着车窗方向用力挥手,大声打招呼:
“柱子!回来啦?路上辛苦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微声响。
车窗紧闭,黑色的玻璃反射着夕阳的光,看不清里面的表情。魏和尚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没听见。何雨柱和何雨水更是连脸都没露一下。
车子没有丝毫减速,就这么平平稳稳、无视一切地从他们旁边开了过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汽车尾气。
闫埠贵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变得无比尴尬。他仿佛能感觉到周围拉车的和看热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脸上。
“哎呀呀!”贾张氏拖长了声音,那阴阳怪气的调子又响了起来,充满了幸灾乐祸,“我可算是开眼了!今儿个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原来就是老闫你这样式的啊!啧啧啧,这脸贴的,叭叭响!”
她嘴上嘲讽着闫埠贵,心里却恶狠狠地咒骂着车里的何雨柱:小兔崽子,坐个小汽车了不起啊?显摆什么!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儿!
闫埠贵本来就在何雨柱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正臊得慌,再被贾张氏这么一嘲讽,顿时火冒三丈,所有积压的怨气找到了出口,全都冲着贾张氏和易中海去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他指着板车上的两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尖,“要不是因为你们家这些破事,还有你们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我能跟柱子他们关系闹得这么僵吗?!我要是跟他们关系好,我现在用得着这么低三下四、贴着脸去讨好、去缓和关系吗?!都是你们害的!”
他把所有责任都推了出去,仿佛自己当初的算计和摇摆从未存在过。
贾张氏一听,立刻不干了,吊着胳膊就开怼:“放你娘的狗臭屁!阎老抠!你自己得罪了傻柱,关我们什么事?!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我们逼你去找傻柱麻烦了?我们逼你算计他家房子了?你自己贪小便宜没够,见风使舵,现在踢到铁板了,就想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门都没有!”
易中海虽然腿上疼着,但也沉着脸附和:“老闫,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是你自己做的选择,没人逼你。现在把责任推给我们,不合适吧?”
闫埠贵被这对“无耻”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们,咬牙切齿:“你……你们……你们可真够无耻的!”
“谁无耻?!”贾张氏嗓门更高了,“我们怎么无耻了?我们偷了还是抢了?倒是你阎老抠,院里谁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粪车从你家门口过,你都恨不得舀一勺尝尝咸淡!没好处的事儿,你能往前凑?现在好处没捞着,碰了一脸灰,就怨天尤人?呸!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你……你……”闫埠贵被贾张氏这番连珠炮似的揭老底呛得满脸通红,胸脯剧烈起伏。他一个自诩文化人的小学教员,论起撒泼骂街,哪里是贾张氏的对手?憋了半天,只能气急败坏地甩出一句文绉绉的话,试图维持最后一点体面: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说完,他再也不看贾张氏那得意又刻薄的脸,扭过头,扶着板车把手的手都气得有些哆嗦,心里憋屈得快要吐血。这一趟接人,钱是赚了点,可这气,真是受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