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救我,阿伯救我……”
王仁则每叫一声,都像是打了王世充一个耳光,让这位郑王脸上的表情僵硬。
随着王仁则绝望的呼喊越来越远,王世充的表情也恢复正常。并且再次向李二请罪,表示今后一定会约束王氏族人,绝不让他为非作歹。
李二则让王世充带着其他人先回洛阳城,他会在明日进入洛阳城。
秦时将王仁则带到玄甲军的校场,又派人去请了秦琼过来。
王仁则在看到这里早就备好的祭祀仪式后,就吓得魂飞魄散了。毫无疑问,这是要用他的性命来祭奠某个人了。
秦琼自然也知道秦时抓了王仁则,又请他过去是为了什么。
果然,当他到了校场后,只见中心处摆一祭坛。上首立一灵位,书“先考秦公讳迁府君之神位”,下以猪、牛、羊三牲为祭。
秦时则头戴白布,正在焚香祭拜。
秦琼看到一旁已经吓得有些呆滞的王仁则,心里叹了一口气。
早就听樊虎说过,景玉最开始来洛阳,就是为了给迁弟报仇。这几年从未听他提起过,还以为是迁弟在他年幼时便离家,与他感情不深,已经忘记了。
想不到,他原来是牢牢记在了心上。
秦时祭拜后,秦琼也拿起三柱香点燃,在灵前祭拜了一番。毕竟,秦迁也是为他而死的。
拜后,秦琼看着王仁则问道,“为何还未取此贼性命?”
“正要请阿伯来做个见证。”秦时对着秦琼拜道,然后又对孙铁道,“给他松绑。”
“诺。”孙铁答应一声后,过去给王仁则松了绑,并将他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时。在大业十三初的时候,你在和瓦岗军的战斗中,射杀了我阿耶。”秦时走到王仁则面前说道。“今日我在这里祭奠我阿耶,为了让他瞑目,需要借你头颅一用。
不过念在当年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我也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给你战马武器,你我生死一战。另一个则是,你从这里往校场大门跑,等你跑出百步后,我会用弓箭射你。
这个箭壶里有三支箭,如果你能躲过我三箭,或者跑出校场大门。你我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会有人送你回洛阳城。
你放心,这校场之前,先父灵位之前,我不会用虚言诓你。现在,说出你的选择。”
王仁则闻言后,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刚才他已经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景玉!”
“将军!”
秦琼和孙铁都出声喊道。很明显,他们都觉得一刀剁了王仁则就行,不需要再给王仁则什么机会。
“我意已决,不必劝我。”秦时摆手,又对王仁则说道。“说吧,你怎么选。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直接死。”
秦时当然不是什么烂好人,只是想给王仁则一个希望,又将这缕希望掐灭而已。
“我选第二条。”王仁则喊道。
这个秦时这般年纪就能在唐营里地位不凡,又敢提出这种条件,武力和箭术必然都是不凡。如果和他生死一战,自己多半不是对手。
相比而言,在百步之外,躲他三箭,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好,这里到那杆大旗,刚好百步。等你跑过那杆旗,我就会放箭,你去吧。”
王仁则为了节省体力,但旗杆之间,大部分距离都是用的走的。直到快要接近旗杆的时候,才突然跑了起来。
这样可以打秦时一个措手不及,还可以在跃过旗杆时,速度已经提了起来。
为了不被秦时锁定,王仁则不停的变换轨迹,左右移动,跑出一个个“Z”形和“S”形的轨迹。
“噗呲!”
就在王仁则觉得自己今天可以活下来时,一支箭矢突然准确的贯穿了他的左腿。
“啊!”
王仁则一声惨叫后,栽倒在地。
“噗呲!”
“啊!”
又是一支箭矢贯穿了王仁则的右腿。
双腿中箭,王仁则心里涌起一股绝望。
这怎么可能!?怎么能这么准?
“噗呲!”
最后一支箭矢没入他的咽喉,这一次他没有再发出惨叫。
片刻后,王仁则是头颅被摆在祭坛的中心处。
秦时则打开一篇祭文念道:
“时维唐武德四年,岁次xx,月建xx,朔日xx。孝子秦时,于洛阳北邙山,谨具清酌庶羞之奠,恭祭于先考秦公讳迁府君之神位前,而告曰:
先考诞于开皇盛世,长于礼乐之乡。性敦厚朴,行笃孝悌。事祖姑以温恭,待乡邻以谦和;治家则克勤克俭,训子则明礼明义。
昔年躬耕垄亩,未尝甘食先给亲;或处里闾纷争,常以公心解仇怨。虽无簪缨之贵,却有仁厚之名,乡党称善,宗族仰德。
天不假年,先考以大业十三年亡于贼矢之下,倏忽数载。今奉神位于此,忆昔先考在日,庭训犹在耳畔:‘立身以正,处世以诚,传家以孝,继业以勤。’
今秦时荐酒脯,焚楮币,恭请先考之灵。以仇敌之首级、太牢三牲为祭,伏惟先考英灵不远,俯鉴微忱。
贼子王仁则已伏诛,其首献于坛前,以偿当年射杀之仇;太牢三牲列于案上,以慰九泉之下英灵。
昔先考殒命之际,天下大乱,烽烟四起,贼寇横行,苍生涂炭。儿时年幼,无力复仇,唯藏悲痛于胸。
今大唐兴师,吊民伐罪,洛阳城破,恶党授首,终得执仇人之命,告慰先考在天之灵。自此,大仇得报,先考可瞑目矣!
惟愿先考之灵安享祭祀,庇佑宗族安康,助大唐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尚飨!”
祭祀结束,秦时小心收起先父灵位。命人清理祭坛,只留王仁则首级暂供坛前。
这颗首级,他会命人处理之后,在将来回历城将父母坟茔迁回长安时,拿来做器皿。
秦琼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未多言语。
转身看向秦琼,秦时微微躬身,“今日劳烦阿伯了。”
秦琼摇头道,“贤侄这是哪里话?迁弟若泉下知你如今成就,定会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