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俊毅一身贵气出场,身旁兄弟清一色西装革履,腕表闪亮,车子锃亮,活像是要去参加豪门晚宴,跟周围一群穿着花衬衫、破洞牛仔裤的底层烂仔形成鲜明对比,简直不像同一个世界的人。
“毅哥!发达啦!”西环的吹水达反应最快,第一个挤上前握手,“我是吹水达啊,以后有赚钱路子,可别忘了兄弟我!”
洪俊毅笑着握住他的手,态度谦和:“哪里话,你是基哥的人嘛,咱们江湖兄弟,日后常聚常聚!”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围上来打招呼,白纸扇、草鞋、四九仔争先恐后想攀上这段关系。
一时间,忠义堂外风头无两的,不再是哪个坐馆,而是这位刚上位的“屠夫毅”。
“毅哥,我是葵涌堂口的四眼明,日后多个照应。”
“没问题!改天一起饮杯。”
“毅哥,我系荃湾阿龙,得闲来度玩啊,我请客!”
洪俊毅一身行头贵气逼人,可脸上没半点倨傲,笑容热络地跟四周兄弟打招呼,态度从容,毫无敷衍之色。
他心里清楚得很——江湖路远,靠的就是人情往来。
仇家或许不少,但真心相挺的朋友更多。
今天你帮一句,明天他拉一把,谁说得准哪天就用上了?
正聊着,一道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阴阳怪气,带着十足的嘲讽:
“矮冬瓜穿身西装就当自己是上等人啦?装模作样,不熟的还以为哪个夜总会跑出来的公关仔?”
山鸡斜叼着烟,眼神里全是妒火,话一出口,便注定收不回来。
洪俊毅眼皮一掀,嘴角微扬,毫不留情反手就怼:“哦?讲边个啊?绿帽哥吗?自家女人被大佬陈浩南收了,还能继续跟人称兄道弟,你心真宽啊。”
这话像刀子一样戳进山鸡耳朵里,瞬间引爆他的怒火。
原本就憋着一股闷气,现在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面揭疮疤,羞辱加倍。
“操你老母!我劈死你个衰仔!”
他怒吼一声扑上前去,还没站稳脚跟,洪俊毅已抬腿狠踹,一脚正中下阴。
“呃啊——!!”山鸡当场跪倒,双手死死捂住裤裆,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直冒,“顶……顶唔顺!我的命根啊!洪俊毅,你够狠,不按规矩嚟!”
血迹迅速在裤子上晕开,他蜷缩在地上翻滚哀嚎,声音凄厉,听得旁人也不禁皱眉。
“唉……睇到都肉紧,阿南个细佬山鸡以后怕是要废咗,真系惨。”
“惨咩?自己嘴贱招惹大佬,冇本事又爱出风头,活该!”
围观的洪兴成员议论纷纷,多数人站在洪俊毅这边,没人同情山鸡——毕竟先动手的是他,还敢公然挑衅红棍大底。
唯有陈浩南黑着脸走出人群,双眼喷火地盯着洪俊毅:“阿毅,山鸡不过讲错几句说话,你至于下重手搞到人进医院?你好绝情。”
洪俊毅慢条斯理抽出一支红万,点燃后吐了个烟圈,语气淡得像在聊天气:“浩南,记清楚你身份。
你只是个四九仔,而我,是社团的红棍大底。
见我要叫一声‘毅哥’。”
他环视一圈,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
“你个手下山鸡,公然侮辱一位红棍,全场兄弟都听到了。
这种无礼行为,若我不处理,日后社团规矩何在?”
身旁几位红棍立即点头附和:“讲得好!”“阿毅这是为大局着想!”配合得天衣无缝。
洪俊毅接着道:“我帮你管教下属,你应该感激才是。
否则将来山鸡闯出大祸,你能兜得住吗?”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占尽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旁边有人劝陈浩南:“算啦阿南,山鸡确实过分,阿毅教训佢系应该嘅,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洪俊毅轻笑一声,目光挑衅地盯住陈浩南:“不如这样,我给你个机会——你同我单挑,赢咗,今日的事一笔勾销,也算为你兄弟报仇,如何?”
陈浩南咬牙权衡片刻,终究理智占了上风。
眼下最要紧的是送山鸡就医,保命要紧,私人恩怨只能往后放。
“今日我先带山鸡去医院,这笔账我记住了,迟早会跟你清!”
“哼,懦夫。”洪俊毅冷笑,“陈浩南,我等你一日。”
这种临走前撂狠话的做派,他见得太多——嘴上凶狠,实则心虚。
高晋也在一旁冷笑补刀:“连我都打不过,还敢挑战毅哥?你配吗?”
八达通摇头叹气:“铜锣湾陈浩南?呸!脓包一个。”
中环的吹水发也撇嘴附和:
“什么五虎将,给毅哥拎包都不够格。
整天吹牛皮,打打杀杀就没影儿——说的就是他们俩。”
洪俊毅低头看了眼腕上的百达翡丽,离开会只剩十分钟。
他挥了挥手,朗声道:
“好了,大家都散一散,准备入会场。”
众人陆续退开,留在外头的多是没资格参会的四九仔。
红棍虽然能进,也只能坐在后排旁听,真正参与决策的,只有少数几个高层。
“你们在外头等,我同天虹先进去。”
红棍级别的可以进场,但底下那些小弟全塞进来显然不现实,忠义堂地方就这么点大,挤都挤不下。
刚踏进门,就见靓坤一身扎眼的猩红西装,翘着二郎腿瘫在会议桌边,正跟西环的揸fit人基哥闲扯。
“操,等得腰都快断了,当老大的还躲在妞堆里快活。”
他嘴上抱怨,眼角却不住往蒋先生空着的位置瞟。
十二个堂口的扛把子早已到齐,只差主角未现身。
基哥也附和道:“讲真,确实有点不像话。
早知道我就晚点收完数再过来。”
这位西环老大做的也是财务生意,不过专放赌债,利息高得吓人。
“蒋先生~”
“蒋先生~”
话音未落,一身笔挺西装的蒋先生缓步走入,众人纷纷起身招呼,唯独靓坤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蒋天生笑容可掬:“抱歉,来迟了!”
前一秒还在抱怨的基哥立刻换上笑脸:“哪里的话!我们也才刚坐下。”
洪俊毅资历尚浅,在场几乎排不上号,只能默默在靓坤后头找个角落落座。
靓坤察觉到他进来,微微点头笑了笑,便没再多言。
此时,会议正式开始。
蒋天生并未直接切入正题,反而先跟几位堂主拉起了家常。
“兴叔,听说你儿子在约翰牛读法律?叫他回来帮手嘛,公司正缺这样的人才。”
兴叔是现场辈分最老的一位,当年与蒋震打下江山的老臣,地位超然,自然成了蒋天生极力笼络的对象。
“牛哥,你那间酒吧开张了吧?条子有没有来捣乱?有事尽管开口。”
“多谢生哥关心,一切顺利,兄弟们也都捧场。”
蒋天生点点头,寒暄得差不多了,朝白纸扇陈耀使了个眼色。
陈耀神情一肃,沉声道:
“十二位堂主已全部到齐,现在开会。”
“上礼拜,我们派人去澳岛办事,结果……伤亡惨重。”
底下大佬b一听这话,立马低下了头,抢着插嘴:
“生哥,这件事我想解释几句。
做老大的下令,下面的人拼死执行,可问题出在——”
话没说完,就被靓坤截了过去。
“输了就是输了,解释顶什么用?吞吞吐吐,怕人听见啊?”
大佬b怒目相向,语气发紧:
“生哥,我怀疑这事有人设局,不然我那些兄弟怎会——”
又是一声冷笑打断他。
靓坤懒洋洋地靠在椅背,语带讥讽:
“废什么话,被打趴了才找理由。
这事若交给我,洪兴的面子绝不会丢。”
“最后还不是我亲自出面,把丧彪摆平。”
大佬b终于按捺不住,拍案而起:
“阿坤!你别太猖狂!”
一身火红西装的靓坤缓缓站起,直视对方,声音冷硬:
“阿b,江湖行走,做错要认,挨打要站稳。”
“洪兴这么大个社团,总得讲规矩,论功行赏,你说是不是?”
“蒋天生,你处事不公,我不觉得你够格坐这个位子。”
“每年议员都要选,你上任也三年了。
三年一届,社团也该跟上时代。”
他一站起来,气场全开,言辞犀利,句句戳心,不少人听得频频点头。
观塘的牛哥忍不住开口:
“生哥这几年管得不错,大家都安稳,我觉得没必要动。”
“你安逸不代表别人顺。
这位置,总得让大家都有机会争一争,才算公平。”
靓坤一番话讲得滴水不漏,众人竟无从反驳。
谁心里没点野心?凭什么龙头永远姓蒋?出来混,谁不想爬到最高处?
说不定这一搞,往后也能像和联胜那样,轮值坐馆,人人有机会。
蒋天生眼看局势渐失控制,只得退一步缓和:
“阿坤,你非要参选?”
靓坤毫不客气,当面呛声:
“规矩写得清清楚楚,三年一换。
今天,我正式提名自己。
耀哥,你说呢?”
原以为陈耀会压阵,阻止这场风波,没想到他竟微微颔首:
“这几年阿坤为社团确实出了不少力,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