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雪梅冲进了西厢房,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
她眼睛赤红,声音尖利地数落开来,“娘,您也太偏心了吧!同样是儿子儿媳,凭什么好的米、腊肉都紧着老二老三他们?”
“我们大房就活该吃糠咽菜?您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远舶这个长子了?他是不是您亲生的?”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骂完了周氏,又将矛头转向乔晚棠,语气更加刻薄,“还有你,乔晚棠!你吃得下去吗?关起门来吃独食,也不怕噎死!”
“你们三房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白眼狼,吸着全家的血肥了自己!”
说完,又伸手去掀摆着饭菜的炕桌,“我让你们吃,大家都别吃了!”
“你敢!”谢远舟反应极快。
猛地起身,一把挥开了乔雪梅即将碰到桌沿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瞬间疼痛不已。
他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燃烧,“大嫂,请你放尊重些!”
乔雪梅手腕吃痛,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就势嚎啕大哭起来,“哎呀,打人啦!小叔子打嫂子啦!没天理了啊,大家都来看看啊!谢远舟要打死我这个长嫂啊!”
这正是午饭时分,村里人多半都在家吃饭或蹲在门口闲聊。
乔雪梅这几嗓子极具穿透力,尤其是“小叔子打嫂子”这种带着桃色和伦理冲击的字眼,瞬间像在油锅里泼了水,炸开了锅!
“啥?远舟打他大嫂?”
“不能吧?远舟不是那样的人啊!”
“走走走,快去看看!咋回事儿?”
看热闹的村民纷纷放下碗筷,从四面八方涌向谢家院子,不一会儿就将门口和窗户围得水泄不通。
乔雪梅见人来得差不多了,立刻收敛了那副撒泼打滚的悍妇模样。
转而用手帕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抽噎噎,哭得那叫一个委屈可怜。
她对着围观的乡亲们哭诉道:“各位叔伯婶子,你们可要给我评评理啊!这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我婆母她......她太偏心了!”
“有什么好的都偷偷留给二房和三房,关起门来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大房连口热乎汤都喝不上,只能啃野菜饼子。”
“二房三房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大房啊,我不过是想问问,我那三小叔子,他......他竟然还想动手打我,呜呜呜......”
她平日里在村里,为了维持读书人娘子的体面,说话总是细声细气,装得一副温良谦恭的模样。
此刻这般梨花带雨、委屈控诉的姿态,倒是让不少不明就里的村民信了几分。
大家伙儿看向周氏和谢远舟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怀疑和指责,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不会吧?周嫂子看着不像偏心的人啊。”
“可雪梅丫头哭得这么伤心,不像假的啊......”
“远舟真要打嫂子?这可太不像话了!”
乔晚棠见形势不利,眉头微蹙,正要开口澄清,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一直沉默着的周氏,缓缓站了起来。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冰冷道:“梅儿,你摸着良心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一句是真的吗?”
乔雪梅被周氏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
涨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我怎么没凭良心了?我说的可都是实......”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响起,打断了乔雪梅的话,也惊呆了所有围观的人!
周氏竟扬手,结结实实地扇了乔雪梅一记耳光!
乔雪梅被打得脑袋一偏,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她捂着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氏,整个人都懵了。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啪——”又是一记耳光,从另一边扇了过来!
周氏收回手,眼神冰冷如霜,看着被打傻了的乔雪梅,声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硬,“这一巴掌,是打你目无尊长,污蔑婆母!”
“这一巴掌,是打你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搅得家宅不宁!”
乔雪梅捂着又疼又热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氏,“你......你竟然打我?”
周氏往前逼近一步,目光冰冷的看着乔雪梅,“怎么?我如今还是你婆母,难道还没有资格,教训你这个不明事理、满口胡言的儿媳了吗?”
谢远舶,将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起初听到乔雪梅哭诉和村民议论时,他还暗自希望事情闹大,好让母亲和三弟下不来台。
可听到那两声清脆的巴掌响和母亲前所未有的强硬质问时,他心道不好!
这个蠢妇!
非但没占到便宜,反而激得母亲动了手,把事情推到了更难以转圜的地步。
再闹下去,乔雪梅口不择言,万一把他暗中怂恿的事情抖出来,或者说出更多不堪的话,那他这个读书人的脸面可就真的扫地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必须立刻出面平息事态,至少要把自己摘出来,维持住那点可怜的体面。
谢远舶深吸一口气,快步从东厢房走了出来。
他先是朝着周氏深深一揖,语气带着“恳切”的劝解,“娘,您消消气。千万保重身体!雪梅她......她是一时糊涂,口不择言,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他猛地转向乔雪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凶狠呵斥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竟敢顶撞婆母!我们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不快给娘跪下认错,给二弟三弟他们道歉!”
乔雪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倒戈和凶狠的训斥弄懵了。
明明是他怂恿自己来闹的,现在却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自己头上,还要自己当众下跪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