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珩的怀抱紧得像铁箍,勒得林栀肋骨生疼,但那疼痛奇异地锚定了她几乎要飘散的意识。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失了章法的心跳,急促,沉重,像是被困在陷阱里的猛兽,徒劳地冲撞着牢笼。这与平日里那个心跳平稳、仿佛自带节拍器的冰山形象判若两人。
恐慌。
这个词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林栀脑海。
他不是在生气,不是在愤怒,他是在……害怕。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那束白玫瑰和诡异照片更甚。就像一直以为坚不可摧的北极冰盖,突然在你脚下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冰冷的海水。
林栀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追问,只是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身体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他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依赖,仿佛她是狂风巨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这太不对劲了。
沈司珩是谁?是那个在董事会上能用一句“整个沈氏都可以给她”堵住所有质疑的男人;是那个谈笑间就能让一个商业对手灰飞烟灭的掌权者;是那个即使在她被怀疑为内鬼时,也依旧冷静布局、掌控全局的猎人。
什么样的威胁,能让他失态至此?
那个照片上的男人?“陆怀瑾”?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他某个致命的开关。
时间在无声的拥抱中缓慢流逝。客厅里只剩下彼此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声,以及地上那些被践踏的、如同残破谎言的白玫瑰花瓣,散发着最后的、凄凉的香气。
不知过了多久,沈司珩紧绷的身体才一点点松弛下来,但那环抱着她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只是力道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他微微抬起头,下巴依旧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疲惫:“……没事了。”
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林栀轻轻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他眼底那些骇人的惊涛骇浪已经平息,重新变回了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是潭水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散去的、惊悸的余波。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心,那里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沈司珩,”她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在怕什么?”
沈司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捉住她捣乱的手指,握在掌心,避开了她的视线,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没有。”他否认,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泄露了他的言不由衷。
林栀看着他那副“打死我也不说”的倔强模样,心里又是气闷,又是心疼。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这座冰山打定主意要沉默的时候,就算拿钻石镐也凿不开。
她叹了口气,将脸重新埋回他胸前,闷闷地说:“好吧,你不说,我就不问。但是沈司珩,你要记住,我不是瓷娃娃。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的。”
沈司珩没有回应,只是收紧了握着她的手。
两人就这样在满地狼藉的客厅里相拥站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陈助理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进来,手脚利落地收拾了地上的花瓣和残枝,仿佛从未存在过那束不祥的白玫瑰。他甚至贴心地为两人热了牛奶,放在茶几上,然后又如同影子般退了出去。
沈司珩终于松开了林栀,牵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将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她手里。
“喝了,去睡觉。”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栀捧着温热的牛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甜腻的奶香稍微驱散了一些心头的寒意。她偷偷观察着沈司珩,他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郁和疲惫。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即使是连续加班几个通宵,他也永远是那个精神奕奕、掌控全局的沈总。而此刻,他像是被抽走了部分精气神,露出了坚硬外壳下,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
这让她心里那点因为被隐瞒而产生的小情绪,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她放下喝完的牛奶杯,蹭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沈司珩的身体微微一顿,没有推开她,反而伸出手,将她揽住。
“沈司珩,”她小声说,声音带着睡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的。”
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你。
即使你害怕,即使你有秘密,即使前路未知。
沈司珩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他低下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是一个极其轻微,却带着无限依赖和珍视的动作。
这一夜,沈司珩没有去书房,也没有回主卧。他就这样抱着林栀,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很久。
林栀后来撑不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睡梦中,她似乎能感觉到他那道深沉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她无法完全读懂的情绪,有守护,有挣扎,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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