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劳斯莱斯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系统细微的送风声和窗外城市模糊的喧嚣。与来时那种“移动冰库”的低气压截然不同,此刻车厢内的空气,虽然依旧算不上温暖如春,但至少……不再冻得人想穿羽绒服了。
林栀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心情像是坐上了喷气式飞机,还在云端盘旋,不肯落地。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会议室里自己灵光一闪、提出“决策筛选器”时,众人那惊艳(尤其是顾瑾之)和……沈司珩那难以捉摸的眼神。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他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依旧像是用尺子量过,但紧抿的唇角似乎比平时松弛了那么零点一毫米?还是说……是她的错觉?
“咳,”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语气里带着点压不住的小得意,像只刚偷到小鱼干的猫,“沈顾问,对于我今天的临场发挥,你就没什么……更具体一点的评价吗?”
比如“惊才绝艳”、“力挽狂澜”、“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之类的?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沈司珩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淡无波:“思路尚可,解决了实际问题。”
林栀:“……” 又是尚可!这家伙的赞美词库是跟貔貅借的吗?只进不出?!
她不满地嘟囔:“‘尚可’这个词,听起来就跟‘没死就行’是一个级别的敷衍好吗!”
沈司珩终于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她。车窗外的流光掠过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是幻觉。
“那么,”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林负责人希望听到什么样的评价?需要我为你申请一个‘年度最佳机智奖’?还是让陈助理订做一面锦旗,写上‘林栀同志力挫群雄,彰显我司(?)威风’?”
林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话噎住了,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这男人!毒舌功力见长啊!
“谁、谁要锦旗了!”她梗着脖子反驳,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红,“我那是基于扎实的前期工作和严谨的逻辑推理!是厚积薄发!是水到渠成!”
“嗯,”沈司珩从善如流地点头,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所以,‘尚可’这个评价,很客观。”
林栀:“……” 算了,跟这块冰山讨论赞美艺术,无异于对牛弹琴,还是冻僵了的牛!
她气鼓鼓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决定单方面结束这场毫无营养的对话。内心的小人却在疯狂捶地:啊啊啊!就知道不能指望这块木头说出什么好听的!
然而,她没看到的是,在她转过头后,沈司珩的目光在她气鼓鼓的侧脸和微微泛红的耳廓上停留了许久。那目光深沉,里面翻涌着的,不再是冰冷的审视或单纯的占有欲,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混合着欣赏、骄傲,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与有荣焉。
像是自己精心灌溉(虽然方式可能有点粗暴)、暗中守护的珍贵花苗,终于顶开了顽石,在所有人面前,绽放出了独一无二、耀眼夺目的光彩。
这种满足感和成就感,比他谈成任何一笔天价合同,都要来得更加强烈和……熨帖。
他甚至觉得,刚才在会议室里,看着顾瑾之和其他人对她投去那种毫不掩饰的、带着惊叹的欣赏目光时,他心底涌起的,除了那一丝习惯性的、对于领地内所有物被窥视的不悦之外,更多的,竟然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看,这就是他沈司珩选中的人。
不是依附于他的菟丝花,而是能与他比肩而立、甚至在某些领域让他都为之侧目的木棉。
这种认知,像是一股暖流,悄然融化着他心底某些因童年经历和商场沉浮而筑起的坚冰。
车子平稳地驶入“云顶之巅”的地下停车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似乎又变得有些微妙。
林栀还沉浸在“求表扬失败”的小郁闷中,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
忽然,头顶传来沈司珩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晚上想吃什么?”
林栀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话题转得是不是有点太生硬了?
“啊?随便……”她下意识地回答。
沈司珩皱了皱眉,似乎对“随便”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没有‘随便’。”
林栀看着他那一本正经、仿佛在讨论几个亿合同条款的表情,忽然有点想笑。她眼珠转了转,存了点逗弄的心思:“那……满汉全席?”
沈司珩:“……” 他看着她眼中狡黠的光芒,沉默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按下电梯开门键,率先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
“想得美。冰箱里有什么吃什么。”
林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虽然直接的赞美没有,但这别扭的关心和……疑似被她调侃到无语的反应,似乎也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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