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往下掉。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种被巨大恐惧攫住后,劫后余生般的、带着委屈和后怕的啜泣。沈司珩那笨拙却温柔的拭泪动作,非但没能止住,反而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让她哭得更凶了。
她不是爱哭的人,甚至可以说有点神经大条。但“小栀子”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底最深、最暗的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了被她刻意遗忘多年的、属于童年孤寂与恐慌的幽灵。
沈司珩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昂贵的衬衫前襟。他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扶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有些僵硬,显然并不擅长做这种事,但那份试图安抚的意图,却清晰无比地传递了过来。
他身上的雪松冷香,混合着她眼泪微咸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而亲密的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林栀的哭声渐渐止住,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她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她声音还带着鼻音,瓮声瓮气。
沈司珩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片深色的水渍,眉头都没皱一下。“一件衣服而已。”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点水。”
林栀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意。她捧着杯子,眼神依旧有些惶然无措,下意识地蜷缩在沙发角落,仿佛这样能更有安全感。
沈司珩坐在她旁边,没有靠得太近,保持着一种既能让她安心又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陪着她,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峦。
客厅里再次陷入安静,但与之前的冰冷对峙不同,这次的安静里,流淌着一种无言的默契和支撑。
林栀混乱的思绪渐渐平息了一些。恐惧依旧存在,但不再像刚才那样灭顶。沈司珩的存在,他刚才那句“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一分一毫”,像是一道坚固的屏障,给了她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她需要倾诉,需要把那份莫名的恐惧说出来,需要有人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她的幻觉。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摸索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带着微颤,点开了那个熟悉的论坛APP,找到了那个灰色的、名为“S”的头像。
这是她多年的习惯,每当遇到难以排解的压力或困惑,总会向这位素未谋面却总能给她冷静分析和支持的网友倾诉。
她飞快地敲打着屏幕:
**一棵努力的栀子花:S大神,你在吗?我……我好像遇到麻烦了。**
**一棵努力的栀子花:有人给我送了一束白玫瑰,卡片上写着一个很久没人叫过的、我小时候的称呼……“小栀子”。**
**一棵努力的栀子花:我不知道是谁送的,但这让我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像是被什么藏在暗处的东西盯上了。心跳得好快,手也在抖。我有点害怕……**
她发送出去,几乎是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回复。S通常回复得很快,他的冷静和理性,总能像一盆冷水,浇熄她的慌乱。
然而,这一次,几乎在她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
“叮咚!”
一个清脆的、专属的提示音,不是来自她的手机,而是来自……她身旁,沈司珩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林栀猛地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沈司珩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因为她发送的消息,倏地亮了起来!锁屏界面上,清晰地显示着论坛APP的通知预览:
**【一棵努力的栀子花:S大神,你在吗?我……我好像遇到麻烦了……】**
林栀的瞳孔骤然收缩!
大脑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空白。
S……S大神的专属提示音……从沈司珩的手机里响起?
沈司珩……就是S?!
那个在她被全网黑时,陪她分析数据、寻找漏洞的S?
那个在她纠结于沈司珩的冷漠时,说出“或许,他只是不擅长表达”的S?
那个在她为沈司珩的“约法三章”生气时,回复“或许,他正为你抵挡全世界的风雨”的S?!
一直以来的疑惑,那些微妙的重合,那些恰到好处的安慰和指引……在这一刻,如同散落的珍珠,被这根突如其来的线,猛地串在了一起!
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目光死死地盯住沈司珩。
沈司珩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巧合。他看着自己手机上亮起的通知,又看看林栀那副如同见了鬼般的震惊表情,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名为“措手不及”的裂痕。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之间那无声的、惊涛骇浪般的对视。
林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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