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设在老宅那间足以容纳二十人的巨大红木圆桌餐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映照着精致的餐具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气氛却远不如食物本身那般令人放松。
林栀和沈司珩的位置被安排在老爷子右手边,显眼而微妙。经过刚才那场“红茶惊魂”,落在林栀身上的目光更加复杂,探究中夹杂着更多的审视和……隐隐的敌意。
她恍若未觉,姿态优雅地用餐,偶尔在沈司珩或老爷子问话时,才轻声回答几句,言辞得体,态度不卑不亢。她知道,在这种场合,多说多错,沉默是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沈丽华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她似乎急于找回场子,用餐到一半,便故作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那枚造型繁复、镶嵌着大颗“祖母绿”宝石的胸针,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半桌人听见:
“哎呀,这胸针好像有点松了。这可是我们家那位特意从苏富比拍卖会上给我拍回来的,说是十九世纪某个皇室流出来的古董,花了这个数呢!”她比划了一个手势,脸上带着炫耀,“也就这种老物件,才配得上咱们沈家的底蕴。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就知道追求些闪亮亮的流水线新品,看着晃眼,没什么内涵。”
这话的指向性,几乎和直接报林栀的身份证号码没区别了。她脖子上那条崭新的、璀璨的蓝钻项链,瞬间成了沈丽华口中“没内涵的流水线新品”。
桌上几个和沈丽华交好的女眷立刻附和起来,言语间满是对“古董”、“底蕴”的追捧,以及对“暴发户”品味的隐形嘲讽。
林栀切着盘子里牛排的动作微微一顿,心里冷笑。又来?除了拿身外之物说事,就没点新花样了?
她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沈丽华胸前那枚胸针上。那“祖母绿”颜色浓艳,切割古典,周围镶嵌着细小钻石,看起来确实颇有古韵。
沈丽华见林栀看过来,更是得意,故意挺了挺胸,让那胸针更加显眼。
然而,林栀的目光只是在胸针上停留了两秒,便移开了,继续低头切牛排,仿佛那价值连城的“古董”还不如她盘子里这块肉有吸引力。
沈丽华一拳打在棉花上,脸色有些难看。
坐在主位的沈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桌上的暗潮汹涌。
沈司珩更是面无表情,专注地用公筷给林栀夹了一块她多看了一眼的松鼠鳜鱼,动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里。
这种无视,比直接反驳更让沈丽华憋屈。
她不甘心,又提高了些音量,几乎是冲着林栀说的:“林小姐看着年纪轻轻,对珠宝古董这些,可能不太了解吧?毕竟不是从小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理解。”
这话就带着**裸的出身攻击了。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林栀,等着她的反应。
林栀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沈丽华,脸上依旧是那抹无可挑剔的浅笑:
“三姑说得对,我确实年轻,见识浅薄。”她语气谦和,眼神却清澈明亮,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比不上三姑您见多识广,连……仿品都能看得如此津津有味。”
“仿品”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整个餐桌瞬间死寂!
沈丽华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涨得通红,声音尖利:“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是仿品!这是有证书的!苏富比的证书!”
林栀不慌不忙,目光再次落在那枚胸针上,语气带着点专业的探讨意味,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个有趣的学术问题:
“三姑别激动。我只是觉得,这枚胸针的宝石……嗯,颜色过于均匀浓艳,少了点天然祖母绿常有的‘花园’内含物。而且,”她微微歪头,像是在仔细回忆,“这种古典玫瑰式切割,边缘似乎过于锋利规整了,少了点手工打磨的温润感。当然,最明显的……”
她顿了顿,在沈丽华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中,轻轻吐出几个字:
“就是荧光反应有点假。”
“荧、荧光反应?”沈丽华懵了,显然没听懂这个专业术语。
旁边有懂行的男眷低声解释了一句:“就是用紫外灯照,天然宝石和人工合成的荧光反应不一样……”
林栀点点头,语气依旧温和,却字字如刀:“我之前碰巧在学校的宝石鉴定选修课上,见过类似的合成祖母绿,在紫外灯下发出的荧光,和您这枚……非常像。当然,我只是个学生,眼光肯定不如苏富比的专家,也许是我看错了。”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疑点,又摆低了姿态,把最终判断权“谦逊”地推给了“苏富比的专家”。但“宝石鉴定选修课”、“合成祖母绿”、“荧光反应”这些专业词汇,已经足够有说服力。
桌上众人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纷呈。有惊讶,有恍然,有憋笑,更多的是对沈丽华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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