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供应商事件的“涟漪效应”,比沈瓷预想的更为深远。虽然短期内稳住了核心供应链,但“沈氏质量标准严苛到不近人情”的风声,却在高端制造圈内悄然传开。这带来了一种微妙的“寒蝉效应”:一方面,确实吓退了一些试图以次充好或心存侥幸的潜在合作者;但另一方面,也让少数真正有实力、有追求但行事谨慎的“隐形冠军”型企业,对与沈氏合作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他们视这种严苛为对自己技术实力的终极认可与挑战。
王秘书的团队很快锁定了两家潜在的新陶瓷部件供应商:一家是德国专注于航天器高温防护涂层的家族实验室,其材料在极端热循环和辐射环境下表现出的稳定性令人惊叹;另一家则是以色列的初创公司,其核心技术在可生物降解电子器件的新型封装材料上,其材料与生物组织的长期界面稳定性数据极具吸引力。两者规模都很小,但技术独具特色。
“接触他们,但不要急于求成。”沈瓷指示,“先以技术交流的名义,邀请他们的首席科学家来参观我们的非核心实验室,了解我们的研究哲学和质量文化。让他们自己判断,是否值得为这样一个项目投入其最宝贵的技术资源和产能。我们要的是价值观的认同,而不仅仅是买卖关系。”
这种“以技术会友”的迂回策略,需要时间,但沈瓷愿意等待。他要打造的,是基于共同技术信仰的“联盟”,而非脆弱的“交易”。
就在沈瓷为供应链的“质量升级”而布局时,凌景宿的“神经振荡”攻关小组,遭遇了第一个重大的技术挫折。
为了验证大脑全局振荡与“调谐”效果动态关联的假说,他们设计了一项精细的实验:利用高密度EEG设备,在健康志愿者执行特定认知任务时,同步施加不同参数的“微能量调谐”模拟脉冲,试图捕捉振荡模式的变化与任务表现改善之间的实时关联。
然而,初步实验结果令人失望。尽管能观测到脑电振荡的细微变化,但这些变化与任务表现的关联性极弱,且个体差异巨大,几乎无法提炼出普适性的规律。更棘手的是,经颅磁刺激本身引起的神经活动扰动,严重干扰了对固有振荡模式的清晰解读。
“我们就像在暴风雨中试图听清一首交响乐的细节。”负责信号处理的研究员沮丧地比喻,“外部干预的‘噪音’和我们想听的‘旋律’混在一起,难以分离。”
这个挫折让小组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他们面临着一个根本性的方法论困境:要想研究干预如何影响振荡,就必须施加干预;但干预本身就会破坏振荡的“自然状态”。这是一个观察者悖论在神经科学上的具体体现。
凌景宿没有气馁。他组织小组进行了深入的复盘。“也许我们的思路需要转变。”他在讨论会上提出,“我们不应该把干预视为‘噪音’,而应该把它视为一种特殊的‘探针’。我们需要的,不是消除它的影响,而是更精确地建模和预测它的影响。然后,从总信号中‘减去’这个已知的干预模型,才能还原出大脑固有的振荡动态对干预的‘响应’部分。”
这个思路将问题从“信号分离”转向了“系统辨识”,对计算建模能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凌景宿决定,一方面与国内顶尖的计算神经科学和动态系统建模团队建立合作;另一方面,他指示小组重新设计实验,采用更精细的、阶梯式的干预参数,并引入更长时间的基线观察期,以获取更丰富的数据来构建和验证干预模型。
科学的探索,再次在困境中被迫转向更基础、更耗时的“挖地基”工作。
与此同时,“神经科技负责任创新联盟”的AE监测数据库项目,在试点成功的基础上,准备向更多成员机构推广。然而,就在推广方案提交理事会审议前夕,一份匿名的“风险评估报告”被悄然散发给了几位有影响力的理事成员。
报告并未直接攻击项目本身,而是“忧心忡忡”地指出,这样一个汇集了多国临床试验敏感安全数据的数据库,可能成为“国家级行为体”进行产业情报分析甚至寻找技术弱点的“富矿”。报告暗示,鉴于联盟成员背景复杂,且缺乏“强有力的、单一主导的安全监管架构”,数据泄露或被滥用的风险“不容忽视”。
这份报告的出现时机和内容都极其刁钻。它利用了联盟内部本就存在的、对大科技公司数据控制权的隐忧,将水搅浑。几位本就对项目心存疑虑的理事,态度明显动摇。
沈瓷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份匿名报告。他冷笑一声:“老把戏,换了个包装。这次不直接攻击我们,而是攻击联盟项目的‘基础安全性’,想从内部瓦解共识。”
他没有急于在理事会上辩解,而是采取了更策略性的应对。他让王秘书联络了联盟内以严谨和中立着称的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EPFL)的计算机安全实验室,提议由该实验室作为独立的第三方,对AE数据库项目的架构、加密方案和访问控制机制进行一次全面的“白盒”安全审计,审计报告将公开给所有理事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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