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嘉宾们互相道别,带着微醺的酒意和交谈的余热,陆续离开sky bar。
凌景宿站在靠近露台的角落,手里还握着那张写着安德森教授联系方式的卡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的边缘。窗外的城市夜景璀璨如星河,但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沈瓷刚刚被最后几位投资人簇拥着离开,临走前只来得及对他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和一句“明天见”。他游走于人群中的从容,递出卡片时的自然,以及讨论学术时罕见的专注……这些画面在凌景宿脑海里交织,构成一个复杂而矛盾的印象。
和他最初认知的那个嚣张跋扈、只会用钱砸人的纨绔子弟,相差甚远。
“凌医生?”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凌景宿回头,看到安德森教授那位年轻的华裔助理正微笑着站在他面前。
“李助理?”凌景宿有些意外。
“教授刚才和沈先生聊得很投缘,”李助理笑着解释,语气友善,“沈先生特意跟我提了您的研究方向,让我务必来跟您打个招呼。您对教授今天提到的伦理困境似乎很有见解?”
凌景宿瞬间明白了。又是沈瓷。他不仅给了联系方式,还直接替他在教授助理这里铺了路。
一种混合着感激和微妙不适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他习惯于一切靠自己,这种不动声色却无处不在的“安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礼貌地点头:“安德森教授的观点很有启发性,我只是有些粗浅的想法。”
“方便聊聊吗?”李助理显然接到了“务必”的指令,态度热情,“教授明天下午会议结束后有半小时空档,如果您方便,我可以帮您安排一下。”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凌景宿的心跳快了几拍,学术追求的渴望瞬间压过了其他情绪。
“当然方便!非常感谢!”他立刻应下。
和李助理简单交流了几句,约好了明天见面的大致时间,凌景宿的心情难以平静。他独自走出sky bar,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沿着酒店安静的走廊,走到了连接着的空中花园露台。
夜风带着新加坡特有的温热潮湿,拂过脸颊,稍稍驱散了酒会带来的沉闷感。露台上很安静,只有几个游客在远处拍照。
他靠在冰凉的栏杆上,望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
沈瓷…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残忍的复仇者?精明的商人?还是…一个确实对学术有理解、并且愿意提供帮助的…合作者?
那些关于他打压傅云峥直至其破产的传闻依然清晰,机场那场短暂的冲突也历历在目。那无疑是冷酷甚至狠戾的一面。
但另一边,却是深夜送药煮粥的医生,是精准投递学术资料的“网友”,是此刻为他铺路搭桥的赞助人。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还是说,人性本就如此复杂多维?
“一个人在这里吹风?”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却依旧清晰。
凌景宿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头。是沈瓷。他不是被投资人围住了吗?
脚步声靠近,沈瓷站到了他旁边的栏杆处,与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某种清爽的须后水味道,并不难闻。
“应酬完了?”凌景宿看着前方,语气平淡。
“嗯,总算脱身了。”沈瓷轻轻舒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真实的疲惫,“吵得头疼,还是这里清净。”
他侧过头,看着凌景宿被夜风吹起些许发丝的侧脸:“怎么样?和李助理聊得还顺利吗?”
“很顺利。谢谢。”凌景宿顿了顿,终于还是转过头,看向沈瓷。露台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对方深邃的轮廓,那双平日里锐利逼人的眼睛,此刻在夜色中显得柔和了些,也…真实了些。
“为什么?”凌景宿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目光清亮,带着探究,“为什么帮我做这些?”
沈瓷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低笑一声,转回头看向远处的夜景:“举手之劳而已。正好聊到了,觉得对你的研究有帮助,就顺口提了一句。别多想,投资方总得展现点价值,不是吗?”
他又开始用那种半真半假的、商业化的口吻轻描淡写。
但凌景宿这次没有轻易被糊弄过去。他沉默了几秒,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沈先生,我不习惯欠人情。尤其是…不明不白的人情。”
他的直接让沈瓷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沈瓷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栏杆,似乎在斟酌措辞。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如果我说,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专心做研究的人,不应该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事和资源不足耽误,你信吗?”
这个回答,出乎意料的…正面,甚至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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