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组的僵局,终于在多方努力下被打破。凌景宿团队与各中心的研究人员一起,针对患者和家属最关心的问题——新型植入式装置的安全性、手术过程、以及潜在获益的不确定性——制作了一系列深入浅出的科普视频、图文手册,并安排了多次小规模的线上答疑会。他们用翔实的临床前数据、清晰的机制解释,以及坦诚的风险告知,逐渐消解了部分候选者的疑虑。
更重要的是,中国研究中心率先传来了好消息:一对受过良好教育、对前沿科学持开放态度的老年夫妇,经过严格的筛查和漫长的考虑,最终决定携手入组。丈夫是符合条件的aMCI患者,妻子作为主要照料者,对整个研究方案和团队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和理解。
“我们了解这可能对我们没有直接帮助,但或许能帮助未来的更多人。”老先生在签署知情同意书时,平静地说道,“而且,我们相信凌博士的团队。”
这第一位受试者的成功入组,如同破冰的第一道裂缝,带来了积极的示范效应。随后,欧洲和美国中心也陆续有符合条件的患者完成入组程序。尽管进度依然谨慎而缓慢,但宝贵的首批受试者队列,终于开始逐渐成型。
凌景宿亲自关注着每一位入组者的基线数据,确保其完全符合试验方案的要求。他知道,这些勇敢的先行者,不仅是数据的来源,更是沉甸甸的信任托付。
与此同时,沈瓷与冯·埃森伯格家族的融资谈判,在经过数轮拉锯后,也取得了阶段性进展。沈瓷坚持的“独立学术主导权”原则得到了对方的最终认可,冯·埃森伯格家族的代表收回了关于“建议权”的表述,同意以“观察员”身份参与研究院学术委员会的旁听,且不享有投票权。作为交换,沈瓷在融资额度、以及未来在某些非核心基础设施共享方面,做出了适当让步。
协议草案基本敲定,只待最终的法律文书润色和签署。这标志着双方的关系从对抗、试探,正式转向了某种基于规则和相互需要的、谨慎的合作。卡尔·冯·埃森伯格甚至在一次私人通话中,对沈瓷半开玩笑地说:“你现在可是我们家族投资组合里,最有希望但也最‘不听话’的资产了。” 语气中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对真正实力者的认可。
然而,就在临床试验入组破冰、战略合作取得进展,一切似乎向着积极方向迈进时,新的暗涌,在更隐蔽的层面悄然生成。
王秘书收到了一份来自网络安全团队的机密报告。报告指出,近期检测到针对沈氏神经科学中心内部非涉密通信网络的、极其隐蔽的持续性扫描和试探性渗透活动。攻击手法非常高明,并非大规模入侵,而是如同水滴石穿般,尝试寻找任何可能的、哪怕最微小的配置漏洞或人为失误。攻击源经过复杂伪装,但技术特征分析指向一个与国家级背景或有深度政府合作关系的尖端商业安全公司有关联。
“目标似乎不是窃取核心实验数据或临床试验信息,”网络安全主管在视频会议中汇报,“这些行为更像是……在测绘我们的内部网络架构、人员通讯习惯、安全响应模式,为更精准、更高级别的行动做准备。我们称之为‘战术侦察’。”
沈瓷听完,眉头深锁。如果说之前的商业间谍行为还属于“常规竞争”的灰色地带,那么这种带有明显国家行为体或顶级情报承包商色彩的网络活动,则意味着威胁层级已经完全不同。
“能确定最终指向吗?”沈瓷问。
“很难。对方非常专业,使用了多层跳板和商业云服务作为掩护。但结合最近一些国际动态来看,”网络安全主管顿了顿,“不排除某些国家对‘神经韧性’这种可能具有广泛民用和潜在国家安全应用前景的颠覆性技术,产生了‘兴趣’。”
沈瓷心中凛然。他早该想到,当一项技术可能深刻影响未来人类健康、认知甚至社会结构时,它所吸引的目光就绝不会仅限于商业领域。埃琳娜的疯狂是明火,而此刻潜伏的,则是更加难以捉摸、力量也更为庞大的暗流。
“提升所有网络,包括非核心网络的防御等级到最高。启用‘迷雾’系统,对内部网络架构和流量进行动态伪装和混淆。”沈瓷下令,“加强对所有核心研究人员,尤其是凌博士的网络行为监控和保护,防止社交工程或鱼叉式钓鱼攻击。同时,启动反溯源追踪,不求立刻抓住尾巴,但要尽可能留下对方的‘指纹’。”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这场竞争,已经从商场、实验室,延伸到了更广阔、也更凶险的地缘与技术主权博弈的领域。
凌景宿得知这一新的网络威胁后,反应却出奇地平静。“该来的总会来。”他说道,目光落在实验室里那些精密的仪器上,“科学的发现属于全人类,但技术的开发和保护,是现实世界的规则。我们能做的,就是让我们的科学基础足够扎实,技术壁垒足够高,合作网络足够广,让任何想要不劳而获或恶意窃取的人,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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