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透过电流细微地传递。
沈瓷说完那四个字就后悔了。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请求,像把他最脆弱的软肋暴露在了空气里,让他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攫住。他几乎想立刻挂断电话。
就在他手指即将移开的那一刻,凌景宿的声音响了起来,依旧清冷,却没有任何犹豫或质疑,只有一个简单的字:
“好。”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地址,甚至没有一丝惊讶。仿佛沈瓷深夜提出这样一个突兀的要求,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电话被挂断,忙音响起。
沈瓷握着手机,僵立在冰冷的密室里,周围是散落一地的、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罪恶证据。可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只剩下凌景宿那个干脆利落的“好”字在反复回响。
他怎么会...就这么答应了?
他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几分钟后,密室的内线电话响起,是门口保安谨慎的声音:“沈少,有一位姓凌的医生到了,说是您让他来的...”
他真的来了。这么快?他是一直在附近没走,还是...
沈瓷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让他进来。直接带他到地下密室入口。”
“是。”
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沈瓷看着满地狼藉,看着自己红肿的手背,看着屏幕上定格的那段肮脏视频...他第一次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和...不堪。
他不想让凌景宿看到这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失控、如此失败的一面。
但他叫了他来。
沉重的密室门发出轻微的液压声,缓缓向一侧滑开。
凌景宿站在门口,身上还是那套简单的休闲装,肩上挎着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医药箱。密室里冷白的光线落在他脸上,让他本就冷白的皮肤看起来几乎透明。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密室内的景象——散落的文件、打开的电脑、播放着暂停视频的屏幕、以及沈瓷明显红肿的右手和猩红未褪的眼睛。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却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恐惧的表情。他迈步走进来,密室门在他身后无声关闭。
“手。”他走到沈瓷面前,放下医药箱,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出诊。
沈瓷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右手往后缩了缩。
凌景宿抬眼看他,眼神清澈而坚持:“我是医生。”
沈瓷与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慢慢地把手伸了过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屈辱和依赖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
凌景宿小心翼翼地托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凉,动作却异常轻柔。他仔细检查着红肿破皮的关节,语气专业:“骨节错位,软组织挫伤。需要复位和固定。会有点疼,忍耐一下。”
他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药水、绷带和夹板,准备处理。
整个过程,他没有问一句关于这满室狼藉、关于机场冲突、关于他为何情绪失控的话。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沈瓷受伤的手上,仿佛这才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情。
这种专注的、不带任何评判的平静,奇异地抚平了沈瓷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密室里只剩下器械轻微的碰撞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当凌景宿开始为他复位错位的骨节时,尖锐的疼痛让沈瓷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紧握的左拳。
“放松。”凌景宿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很快就好。”
沈瓷怔住,感受着左拳上传来的、与他指尖微凉不同的、掌心那一点温热的触感。那热度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透过皮肤,一点点渗入他冰冷紧绷的四肢百骸。
他竟然真的慢慢放松了下来。
凌景宿动作利落,很快完成了复位和固定,用绷带和夹板将他的右手仔细包扎好。
“暂时不要用力。明天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确认一下。”他一边收拾器械一边嘱咐,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医生口吻。
沈瓷看着自己被包扎得整齐专业的手,又看看低头忙碌的凌景宿,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不问吗?”
凌景宿收拾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问什么?”
“...这里的一切。”沈瓷的目光扫过那些文件和电脑,“我为什么这样。”
凌景宿拉上医药箱的拉链,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直视着他:“那是你的**。如果你想告诉我,你会说。如果你不想,我问了也没用。”
他的眼神干净得容不下一丝杂质,没有任何好奇,没有任何算计,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尊重和...界限感。
沈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遇到过太多人,要么对他阿谀奉承,要么对他恐惧忌惮,要么像傅云峥那样对他算计背叛。却从未有人像凌景宿这样,明明看到了他最不堪的一面,却只是平静地履行医生的职责,不过界,不探究,不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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