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义成公主,捅了突厥人的马蜂窝,杨大毛心里清楚,回家的路绝不会太平。
他没有任何犹豫,率领五千抢得盆满钵满、却也疲惫不堪的骑兵,一头扎进了南归的茫茫草原。
身后,那个被洗劫的部落燃起的冲天火光,如同为他们的“壮举”竖起的巨大烽燧,必将引来突厥人疯狂的报复。
“加速!再加速!不想被狼崽子撵上剥皮抽筋的,就给老子玩命跑!”
杨大毛的吼声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鞭策着已经达到体力极限的部下。
缴获的牛羊马匹成了拖累,他果断下令:
“除了必要的口粮和战马,多余的牲口,全部驱散!不能留给突厥人,也不能拖慢我们的速度!”
一时间,队伍两侧,成群的牛羊被骑兵呼喝着赶向不同的方向,如同在草原上撒下了一片混乱的迷雾,希望能干扰追兵的判断。
义成公主被安置在队伍中间,由狗蛋亲自带着一队最精锐的亲卫保护。
她骑在马上,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剧烈的颠簸和身后隐约传来的追兵号角声,让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再是那个困于金帐、心如死水的和亲公主,而是变成了亡命奔逃中的一员,这种身份的骤然转换和极度不安全感,几乎让她窒息。
她忍不住抬眼望向队伍最前方那个挺拔而略显嚣张的背影——杨大毛。
就是这个男人,用最粗暴的方式,将她从那个华丽的牢笼里拽了出来,给了她“回家”的希望,却也瞬间将她抛入了更大的生死危机之中。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
狂奔了大半日,人困马乏。
按照预先的计划,杨大毛下令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短暂休整。
斥候如同幽灵般撒向四方,严密监视着任何风吹草动。
杨大毛跳下马,抓起水囊猛灌了几口,又胡乱塞了块肉干进嘴里,目光扫过瘫坐一地的士兵,最后落在了被亲卫簇拥着、依旧坐在马背上有些不知所措的义成公主身上。
他皱了皱眉,大步走过去。
“下来歇会儿吧,美丽的公主殿下。”
他语气依旧带着那股子流氓气质,但动作却不粗鲁,甚至伸手虚扶了一下,“老在马上杵着,屁股不疼吗?”
义成公主被他这粗俗的关切弄得脸颊微红,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亲卫的帮助下,有些笨拙地下了马。
她的腿因为长时间的骑行而微微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杨大毛顺手从旁边拿过一张不知从哪个突厥贵族帐里顺来的狼皮褥子,铺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
“坐这儿。”
义成公主迟疑地看着他,又看看那狼皮褥子,没有动。
“怎么?嫌脏?”
杨大毛挑眉,“公主殿下,现在可不是讲究的时候。咱们这是在逃命,能歇口气就是老天爷赏脸了。”
义成公主深吸一口气,依言坐下,低声道:
“多谢将军。”
“别叫将军,听着别扭。”
杨大毛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地上,毫不在意地上的尘土,“老子叫杨大毛,现在嘛……算是雁门郡守。”
“杨……郡守?”
义成公主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一个边郡郡守,竟敢深入草原,袭击与王庭关系密切的部落,还掳走了她……这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嗯哼。”
杨大毛嚼着肉干,递了一块给义成公主,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公主,你在突厥待得久,估摸一下,后面那群狼崽子,大概多久能撵上来?会来多少人?”
义成公主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冷静分析:
“你们袭击的是依附于始毕可汗的王族部落,我又……被你们带走。”
“始毕可汗绝不会善罢甘休。最先追来的,应该是附近部落的骑兵,数量不会太多,但必定是精锐,速度极快。”
“估计……最迟明日拂晓,第一波追兵就能咬上我们。若是大队王庭铁骑调动……恐怕不出三日。”
杨大毛咂咂嘴:
“妈的,跟狗皮膏药似的。”
他转过头,看着义成公主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怕不怕?”
义成公主被他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怔。
怕?她当然怕。
这二十年在突厥,她无时无刻不活在恐惧和屈辱中,但那种恐惧是慢性的,是渗透到骨子里的绝望。
而现在的恐惧,是尖锐的,是直面刀锋和死亡的战栗。
她没有回答,反而反问:
“杨郡守掳我归来,可曾想过后果?此举无异于向整个突厥宣战!你区区两郡之地,如何抵挡突厥数十万铁骑?”
“宣战?”
杨大毛嗤笑一声,拍了拍腰间的横刀,“老子跟他们早就不是朋友了!他们年年南下打草谷,杀我百姓,抢我粮食,这他妈不叫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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