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的进攻,比预想中更加狂暴。
阿史那社尔挟着新败的耻辱和对潜龙谷财富(他以为)的贪婪,将怒火尽数倾泻在了谷口的防御工事上。
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分兵试探,而是集中所有兵力,如同铁锤般,朝着潜龙军最坚固的正面防线,发起了连绵不绝的猛攻!
箭矢如同飞蝗般遮蔽了天空,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钉在木制的寨墙和盾牌上。
紧接着,下马的突厥步兵,顶着简陋的皮盾,嚎叫着涌了上来,用战刀劈砍,用身体冲撞,试图撕开防线。
“顶住!给老子顶住!”
杨大毛浑身浴血,挥舞着横刀,在寨墙上来回奔走,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
他嗓子已经喊哑,眼神却如同濒死的饿狼,凶光四射。
刘黑闼守在一段最吃紧的墙垛后,他作战经验丰富,指挥着士卒用长枪从垛口猛刺,将攀爬上来的突厥兵捅下去。
赵五和石头则各自带领精锐,作为救火队,填补着不断出现的缺口。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潜龙军的士卒们虽然士气受到之前事件的影响,但在退无可退的绝境和杨大毛、刘黑闼等人身先士卒的激励下,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他们利用熟悉的地形和预设的工事,滚木礌石齐下,箭矢精准点射,死死挡住了突厥人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寨墙下,突厥人的尸体层层堆积,鲜血染红了泥土。
但阿史那社尔毫不在意,他麾下兵力占优,消耗得起。
他不断投入新生力量,试图用绝对的数量,碾碎这道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屹立不倒的防线。
“主公!左侧第三段寨墙快顶不住了!木头快被他们砍断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队正踉跄着跑来汇报。
“石头!带你的人跟老子来!”
杨大毛想都没想,拎着刀就冲了过去。
那段寨墙已经被突厥人用重斧砍出了巨大的缺口,数十名突厥兵正试图从缺口处涌入。
守在这里的士卒死伤惨重,眼看就要崩溃。
“杀!”
杨大毛如同疯虎般扑入敌群,刀光闪烁,瞬间砍翻两人。
石头带着生力军紧随其后,用血肉之躯死死堵住了缺口。
双方在狭窄的缺口处展开了惨烈的肉搏,刀刀见血,每一步都踩在尸体上。
杨大毛感觉自己手臂已经麻木,只是本能地挥刀,格挡,劈砍。
一个突厥百夫长盯上了他,挥舞着弯刀猛扑过来。
杨大毛侧身躲过,却被另一名突厥兵在背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剧痛让他一个踉跄。
那百夫长趁机再次挥刀斩向他的脖颈!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休伤我主!”
一声暴吼如同惊雷!
刘黑闼如同铁塔般从侧面撞来,用肩膀硬生生撞开了那百夫长,同时手中横刀反手一撩,将那偷袭杨大毛的突厥兵开膛破肚!
“老刘!”
杨大毛喘着粗气,看着挡在自己身前、如同门神般的刘黑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主公小心!”
刘黑闼头也不回,格开另一把劈来的弯刀,沉声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别处!”
杨大毛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咬牙点头,带着石头再次杀向另一处危急地段。
杨大毛背脊被砍开的一寸长血口,皮肉翻卷,鲜血顺着裤腰灌进靴筒。
他拄刀半跪,眼前一阵发黑,耳畔喊杀声忽远忽近,像浸了水的鼓皮——沉闷、黏腻。
缺口处的突厥兵趁机涌上,弯刀映着残阳,劈头盖脸落下。
“完了……”
他喉咙里滚出一句,“咚——!”
像闷雷劈开脑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鼓点由缓转急,每一记都敲在心脏背面,把快要停滞的血一下一下泵回四肢。
杨大毛恍惚抬头:
谷中望楼高耸,白氏素衣赤帻,鼓槌在她手里翻飞,腰肢拧成一张拉满的弓。
夕阳给她镀上一层金红,汗珠顺着颈侧滑进锁骨,溅在鼓面,竟溅起细碎血雾。
“娘……”
他喃喃一声,仿佛被那鼓声重新灌进骨髓,已冷透的血忽地沸了。
身旁石头趁机抓住他胳膊,嘶吼:
“大当家!老夫人擂鼓——咱不能趴下!”
杨大毛牙关咬得咯吱响,借刀背一撑,踉跄站起。
鼓声愈急,他眼里的黑雾被一点点震碎,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狠光。
“告诉弟兄们——”
他吐出一口血沫,刀尖指向缺口,“鼓在,人在!死,也给我死在鼓声前头!”
话音落,他拖着血脚印,再次扑向敌丛。
背后鼓点如瀑,仿佛一只无形巨手,推着潜龙残兵一寸寸把缺口反推回去。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又从午后杀到黄昏。
潜龙军的防线几度濒临崩溃,又几度在杨大毛、刘黑闼等人的拼死反击下稳住。
士卒们伤亡惨重,箭矢、滚木等防御物资也消耗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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