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涂城西三十里,林士弘大营中军帐内,烛火通明。
蒲公佑赤膊跪地,身上还带着水战的痕迹。
他面前,林士弘高坐主位,左右分列着大将张善安、谋士周法明等一众江南文武。
“末将蒲公佑,拜见楚帝陛下!”
蒲公佑重重磕头,“历阳城破,杜大王殉国,末将无能,仅率三千残兵逃脱。今特来投奔,愿为先锋,誓杀杨大毛,为杜大王报仇雪恨!”
林士弘年约五十,赤面虬髯,身形魁梧。
他打量了蒲公佑片刻,缓缓开口:
“蒲将军请起。杜伏威与朕虽曾为敌,但同为江南豪杰。今其遭杨大毛所害,朕亦痛心。”
张善安在一旁冷笑:
“蒲将军在青弋江被罗成杀得大败,历阳城又守不住,如今来投,莫不是想借我大楚之力报仇?”
蒲公佑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张将军若不信末将忠心,末将愿立军令状!给我五千兵马,三日之内,必破隋军一营!若不成,提头来见!”
“好了,”林士弘摆手,“蒲将军能率三千残兵从历阳杀出,足见其勇。如今杨大毛屯兵江北,虎视江南,正是用人之际。”
他站起身,走到蒲公佑面前:
“朕封你为忠义将军,仍领旧部,增兵两千,驻当涂西大营。待朕平定江南,与你共伐杨大毛,为杜伏威报仇!”
蒲公佑热泪盈眶,再次跪倒:
“末将……谢陛下隆恩!必效死力!”
“起来吧,”林士弘扶起他,“说说,杨大毛的火炮,到底有多厉害?”
蒲公佑神色凝重:
“回陛下,那火炮威力惊人。青弋江一战,末将亲眼见一炮轰碎木筏,十余人瞬间毙命。”
“历阳城破时,更是重炮齐鸣,城墙震动。更可怕的是……”
“杨大毛似乎在不断改良火炮,如今准头、射速,都比数月前大有提高。”
周法明捻须道:
“如此说来,强攻江北,实非上策。”
张善安不服:
“火炮再厉害,也不过数十门。咱们十万大军,数百战船,分兵多处登陆,他能顾得过来?”
“张将军有所不知,”蒲公佑摇头,“杨大毛用兵狡诈,江边炮台连绵,壕沟相连,水师巡弋严密。”
“末将曾率三十艘战船试探,还未靠近,就被火炮击沉五艘……”
他将青弋江战经过详细道来,帐中众将听得面色凝重。
待他说完,林士弘沉默良久,忽然问:
“依蒲将军之见,该如何应对?”
蒲公佑咬牙:
“末将以为,当先固守江南,整顿兵马。杨大毛虽得江淮,但新附之地,人心未定。待其内部生变,或可图之。”
“你是说……等?”
“非也,”蒲公佑眼中闪过狠色,“末将愿率本部兵马,袭扰江北沿岸,焚其粮草,杀其哨兵,疲其军心。”
“同时,陛下当速平江南——沈法兴首鼠两端,萧铣暗通隋军,此二人不除,江南难安。”
林士弘与周法明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好!就依蒲将军之计。”
林士弘下令,“张善安,你率三万兵马驻守当涂,严防隋军渡江。”
“蒲公佑,给你五千兵马,专司袭扰。周法明,你准备厚礼,明日随朕去吴郡——沈法兴这老贼,该做个了断了。”
“臣等遵命!”
同一时刻,历阳城。
将军府后院凝香阁内,王晚棠正在灯下查看织户账册。
三日来,她已发还织机二百八十七架,收购织锦四百余匹,织造学堂收了九十六名学徒。
一切都井然有序,但她心中却有些忐忑。
杨大毛册她为婕妤,赐居凝香阁,却至今未踏足此处。
府中已有闲言碎语,说她是“有名无实”的妃子。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陛下驾到——”
王晚棠慌忙起身,还未跪迎,杨大毛已推门进来。
“免礼,”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账册翻看,“办得不错。三日时间,能有这般成效,可见你用了心。”
王晚棠垂首:
“臣妾分内之事。”
杨大毛在桌旁坐下,打量着她。
烛光下,王晚棠一身素色襦裙,未施粉黛,却自有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清丽。
脖颈上的伤痕已淡了许多,只剩一道浅红。
“伤好些了?”
他问。
“谢陛下关心,已无大碍。”
杨大毛点点头,忽然道:
“今晚朕宿在这儿。”
王晚棠身体微微一颤,脸腾地红了:
“臣妾……臣妾伺候陛下安歇。”
“不急,”杨大毛摆手,“陪朕说说话。”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王晚棠迟疑着坐下,双手紧握,指节发白。
“怕朕?”
杨大毛问。
“不……不是,”王晚棠摇头,“只是……臣妾不知该如何!”
“不知道该如何侍奉男人?”
杨大毛笑了,“朕也不是要你侍奉。晚棠,朕问你——若朕让你主管江淮一地的民生,你敢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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