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之围的消息,在潜龙谷众人心中激起的波澜久久未能平息。
那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竟也如此狼狈,这彻底击碎了很多人心中对朝廷残存的最后一丝敬畏与幻想。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为纯粹的生存紧迫感——连皇帝都靠不住了,在这乱世,除了自己,还能依靠谁?
秋深,山林尽染,而后迅速凋零。
凛冽的北风开始呼啸着穿过山谷,预示着太行山严酷的冬季即将来临。
潜龙谷的生存挑战,进入了新的阶段。
越冬,成了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
存粮被再次清点,配给制度执行得更加严格,每日两餐的粟米粥越发稀薄,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野菜、蘑菇和狩猎所得的肉食。
每个人都清楚,必须熬过这个冬天,才能看到来年春天的希望。
“窑洞!加紧挖掘和加固!”
杨大毛下了死命令。
相比于四处漏风的窝棚,依山挖掘的窑洞无疑更能抵御风寒。
男人们分成两班,日夜不停地轮换,挥动着镐头和铁锹,将一个个窑洞向山体深处延伸。
挖掘并非一帆风顺。
一次,一处新开挖的窑洞顶部突然簌簌落土,经验丰富的老矿工吼了一声“要塌!”,众人连滚带爬逃出,下一刻,半个窑顶便轰然陷落。
惊魂未定后,是更深的焦虑:
如何防止坍塌?
众人集思广益,最后是白云奇想起以前见过的矿洞,提议用砍伐的粗木做“肋拱”支撑顶部。
当第一个用原木加固、糊上厚厚保温泥层的主窑洞最终完工。
并在最冷的夜晚也能保持不结冰的温暖时,它不再仅仅是一个栖身之所,更成了众人“人定胜天”信念的实体象征。
杨大毛特意将其定为公共议事和伤员养病之所。
虽然过程缓慢而艰苦,但当一个个温暖、干燥的窑洞逐渐成型时,人们心中对寒冬的恐惧也减轻了几分。
柴火成了另一个战略资源。
吴婶组织的“娘子军”和狗蛋的“童子军”几乎全员出动,在划定安全的区域内,尽可能多地收集枯枝败叶。
砍伐那些不成材的灌木和小树,在营地空地上垒起一座座坚实的柴垛。
白氏则带着妇孺们,将收集来的干燥苔藓、柔软枯草填充进简陋的皮囊或被褥,努力为每个人准备过冬的铺盖。
训练并未因严寒而停止,反而更加严苛。
杨大毛深知,恶劣的环境正是磨练意志和体能的最佳时机。
顶着刺骨的寒风,兄弟们依旧在平整出的训练场上练习队列、劈砍和配合。
杨大毛将一捧雪拍在正在抱怨的士卒脸上,喝道:
“冷吗?突厥人的刀砍过来可不管你冷不冷!现在冻僵了手指还能搓热,战场上刀掉了,脑袋就没了!”
他们不仅练劈砍,更练在雪地中潜行无声、凭风声和雪痕判断动向、甚至利用低温让弓弦保持最佳状态。
他这些从现代知识中吾出的道理,渐渐让抱怨变成了咬牙坚持。
杨大毛甚至要求他们进行耐寒训练,在保证不冻伤的前提下,逐渐适应低温环境下的作战。
缴获的突厥皮袄成了最珍贵的装备,优先配发给哨兵和狩猎队员。
狩猎变得愈发困难。
动物们也都在为过冬做准备,行踪更加隐蔽。
赵五带着狩猎队,往往要在冰天雪地里潜伏数个时辰,才能有所收获。
每一次成功的狩猎,带回的不仅是食物,更是鼓舞人心的士气。
那几匹战马被照料得格外精心,它们是未来机动作战的希望,也是极端情况下最后的肉食储备——虽然没人愿意走到那一步。
信息渠道在严寒中变得时断时续。
下山探听的士卒往返一次需要更长时间,风险也更大。
但他们带回的消息,却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地描绘出帝国崩塌的图景。
“主公,雁门之围后,皇帝回了东都,果然又要征讨高句丽!各地应召勤王的将士闻讯,大多散去,怨声载道。”
“各地盗匪蜂起,比之前更多了!”
“好多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和溃散的官兵!”
“突厥人虽然退了,但小股骑兵依旧在边境游荡,劫掠不断……”
“那个在雁门表现出色的李家二郎李世民,听说回到了太原,其父李渊如今权势更重了……”
柳世明仔细记录着每一条信息,眉头越皱越紧。
“主公,天下分崩之势已显。皇帝失信于天下,官军疲于奔命,群雄并起之局,恐不远矣。”
杨大毛默默听着,心中波澜起伏。
历史的走向正如他知道的那样,一步步滑向深渊。
这对潜龙谷而言,既是巨大的危机——他们可能随时被任何一股流窜的势力吞噬;也是潜在的机遇——浑水才好摸鱼。
“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像这冬眠的熊瞎子一样,”杨大毛对核心的几人说道,“缩在洞里,积蓄力量,等待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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