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统元年四月十六,晨。
丹阳城下,隋军大营。
杨大毛站在了望塔上,举着单筒望远镜观察城头。
透过镜片,他能清楚地看到城垛后那些惊恐的面孔——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瑟瑟发抖的妇人,甚至还有紧紧抱着孩子的母亲。
这些人被绳索连成一串,站在守军弓箭手前,成了活生生的盾牌。
“王雄延这杂种!”
程咬金在旁咬牙切齿,“打不过就用这种下三滥手段!”
尉迟恭脸色铁青:
“陛下,若强攻,必伤及无辜。可若不攻……”
“不攻不行。”
罗成沉声道,“拖久了,军心士气都会受影响。且王雄延在历阳的主力随时可能来援。”
杨大毛放下望远镜,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
“张公谨呢?”
兵部侍郎张公谨正在塔下候命,闻言连忙登塔:
“臣在。”
“去附近村庄,”杨大毛吩咐,“找几个吹唢呐的来。要技艺最好的,价钱好说。”
张公谨一愣:
“唢……唢呐?”
“对。”
杨大毛转身下塔,“再找几个识字的文吏,带上纸笔,来朕帐中。”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皇帝要做什么。
只有高无庸若有所思,低声道:
“陛下这是要……攻心?”
两个时辰后,中军大帐。
八个唢呐手战战兢兢地跪在帐中,都是四五十岁的民间艺人,皮肤黝黑,手指粗壮。
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太爷,何曾想过会被皇帝召见?
张公谨还找来了两个军中书记官,以及随军的礼部主事柳文和——负责军中礼乐的官员。
杨大毛坐在案后,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帐中寂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良久,他放下笔,拿起那张纸:
“柳主事。”
“臣在。”
“看看这个,谱成曲。要雄壮,要激昂,要让人一听就热血沸腾。”
柳文和双手接过,仔细看去。纸上是一首歌词:
《大隋军魂》
如果家园遭受到侵犯,
热血男儿当自强;
喝干这碗家乡的酒,
壮士一去不复返。
滔滔黄河 浩浩长江,
给我生命给我力量;
就让鲜血染红最美的花,
洒在我的胸膛上。
龙旗飘飘 军号响,
剑已出鞘 雷鸣电闪;
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向前进 向前进,
向前进 向前进!
大隋军魂!
柳文和越看眼睛越亮。
他本就是精通音律之人,一见这歌词,脑中已有了旋律轮廓。
“陛下,”他激动道,“这词……气势磅礴,掷地有声!臣这就谱曲!”
“给你一个时辰。”
杨大毛道,“谱好后,教会这八个唢呐手。再挑一百个嗓门大的士兵,朕要他们今天就会唱。”
“臣领命!”
柳文和带着唢呐手和书记官匆匆出帐。
帐外很快传来试音声——唢呐特有的高亢音色穿透营帐,直上云霄。
程咬金挠挠头:
“陛下,您这是要……唱歌给王雄延听?”
“不是唱给他听。”
杨大毛走到帐外,望着丹阳城,“是唱给城里的百姓听,唱给他的守军听。”
他顿了顿:
“王雄延用百姓当肉盾,是赌朕不敢伤及无辜。那朕就告诉他——朕不光不伤他们,还要救他们。怎么救?攻心。”
尉迟恭恍然:
“陛下是要用军歌,瓦解守军斗志,唤起百姓求生之念?”
“对。”
杨大毛点头,“守军多是江淮本地人,他们的父母妻儿可能就在城头那些人里。朕要让他们知道,大隋军不是来屠杀的,是来解救的。”
刘黑闼担忧道:
“可一首歌……真有这么大威力?”
“别小看歌声。”
杨大毛想起另一个时空的那些战歌,那些在绝境中鼓舞士气的旋律,“人在恐惧、绝望时,一句铿锵有力的话,一段激昂澎湃的旋律,可能比刀剑更有力量。”
午时刚过,柳文和兴冲冲地回来了。
“陛下,曲谱好了!请您试听!”
八个唢呐手深吸一口气,同时吹响。
高亢嘹亮的唢呐声破空而起,带着北方黄土的粗犷,又融入了江南丝竹的婉转——这是柳文和的巧思,他知道守军多是南人,若纯用北调,恐难共鸣。
旋律雄壮激昂,尤其是副歌部分“向前进”的重复,一浪高过一浪,听得人热血沸腾。
杨大毛点头:
“好。教士兵们唱。”
柳文和选的三百个士兵,都是军中嗓门最大的壮汉。
这些人识字不多,但记性极好,柳文和教了三遍,大部分人已能跟上调子。
其中有个叫牛二的黑脸汉子,原是雁门矿工,大字不识一箩筐,却天生一副好嗓子。
柳文和教歌词时,他急得直挠头,还是身旁识字的袍泽一字一句帮他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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