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8年七月初三,乐寿城外。
杨大毛勒住马,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河北雄城。
窦建德带着窦线娘、窦骁在城门口送行,双方已歃血为盟,约定共进退。
“燕王,一路顺风!”
窦建德抱拳。
“夏王留步!”
杨大毛还礼,又看向窦线娘,“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窦线娘眼圈微红,重重点头。
队伍启程西行。
刚走出十里,尉迟恭策马从后面追上来:
“主公!有消息了!”
杨大毛勒马:“南阳公主?”
“正是!”
尉迟恭道,“探子在洺州找到了人。公主如今隐姓埋名,住在城西一处民宅里,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伺候。只是……”
“只是什么?”
“昨日我派人已去请过,公主不肯走。”
“今日我自己去请,公主还是不肯走”
杨大毛皱眉:“你也请不动?”
尉迟恭苦笑:
“我好话说尽,公主只回了一句‘亡国之人,不敢拖累燕王’,便闭门不见了。”
杨大毛沉默片刻,调转马头:
“走,去洺州。”
“主公?”
尉迟恭一愣,“您要亲自去?”
“不然呢?”
杨大毛咧嘴,“萧后在雁门天天念着女儿,老子答应过要帮她们母女团聚。再说了,南阳公主是杨广的亲女儿,萧后的心头肉,这个人情,老子得还。”
队伍转向南行,一日后抵达洺州。
洺州城不算大,但因地处河北腹地,商旅往来频繁,倒也热闹。
杨大毛让尉迟恭带兵在城外驻扎,自己只带着狗蛋、高无庸,换了便服入城。
城西一处僻静的巷子里,有座不大的宅院。
青砖灰瓦,木门紧闭,门前连个灯笼都没挂,看着就像寻常民户。
狗蛋上前叩门。
半晌,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嬷嬷探出头来,见是狗蛋,脸色一变:
“你们怎么又来了?公主说了,不见客。”
“嬷嬷,”杨大毛上前一步,拱手道,“烦请通报,就说雁门杨大毛,求见公主。”
老嬷嬷上下打量他,见他虽然穿着常服,但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太监打扮的高无庸,心里已猜到几分。
她迟疑片刻:
“贵人稍候。”
门又关上。
约莫一刻钟后,门重新打开。
老嬷嬷躬身道:
“公主请贵人进。”
宅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
院里种着几丛竹子,清幽雅致。
正房门开着,一个素衣女子坐在堂中,背对着门,正在沏茶。
杨大毛走进堂屋,那女子转过身来。
南阳公主今年约莫二十五六岁,容貌与萧后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和清冷。
她穿着半旧的月白襦裙,不施脂粉,头上只插了一支木簪。
见杨大毛进来,她起身,微微一福:
“亡国公主南阳,见过燕王。”
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疏离。
“公主不必多礼。”
杨大毛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我受萧皇后所托,来接公主去雁门。”
南阳公主重新坐下,继续沏茶:
“母后在雁门……可好?”
“好。”
杨大毛道,“住在凤仪院,衣食无忧,只是时常思念公主。”
南阳公主的手顿了顿,茶水洒出几滴。
她放下茶壶,轻声道:
“燕王好意,南阳心领。只是……南阳已是前朝余孽,若去雁门,恐给燕王招祸。”
“招祸?”
杨大毛笑了,“公主觉得,老子怕祸吗?”
他身体前倾,盯着南阳公主的眼睛:
“李渊在长安称帝,王世充在洛阳迟早称帝,窦建德在河北称夏王——这天下,早就不是大隋的天下了。”
“公主留在洺州,才是真危险。哪天李渊或者王世充想起你来,派人来‘请’,你走得了吗?”
南阳公主脸色一白。
杨大毛继续道:
“雁门虽小,但我说了算。公主去了,可以安心跟萧后团聚,没人敢动你们母女。”
“若公主愿意,我还可为你寻个好人家,堂堂正正过日子,何必在这儿隐姓埋名、担惊受怕?”
南阳公主沉默良久,低声道:
“燕王……为何要帮我们母女?”
“两个原因。”
杨大毛竖起两根手指,“第一,萧后对我有恩——她以皇后名义传檄天下,帮我正了名分。这个人情,我得还。第二……”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
“老子乐意。”
这话说得蛮横,却让南阳公主愣了下。
她抬眼看他,见他眼中坦荡,并无虚伪之意。
“公主,”高无庸这时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老奴高无庸,从前伺候陛下的。”
“公主,您就听燕王一句劝吧!这乱世之中,能有个安身之所,不容易啊!娘娘在雁门,日日念着您,眼睛都快哭瞎了……”
南阳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监,眼圈渐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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