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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牛蛋、如花带回来的消息，在杨大毛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黑风寨的威胁更加具体，而外部世界的纷乱也超出了他的想象。
“李官家……历山飞……我的老天爷，这世道是真要乱了……”
一个老人喃喃自语，脸上满是忧惧。
“怪不得周扒皮跑那么快，原来是怕撞上大队反贼！”
赵五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眉头，“可咱们夹在中间，岂不是更危险？”
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
前有恶狼，后有虎豹，他们这群刚刚找到一处残破栖身之所的蝼蚁，似乎随时可能被碾碎。
杨大毛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知道，必须稳住人心，并将外部危机转化为某种动力。
傍晚，在作为“议事堂”的破败小院里，杨大毛召集了所有青壮男丁，包括白云奇和赵五，以及作为后勤主管的他娘白氏。
他没有避讳三个小功臣，让他们也在一旁听着。
“都怕了？”
杨大毛开门见山，声音在暮色中带着一丝冷嘲，“觉得天要塌了？”
众人沉默，默认了他的说法。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杨大毛话锋一转，指向北方，“现在，李渊李大官家，还有那什么历山飞，就是最高的个子！”
“他们在那片打得你死我活，谁还有空管咱们这山旮旯里死过个把自封的皇帝？周县令那种怂包，更是巴不得离战场越远越好！”
他顿了顿，让这话在众人心中消化片刻，然后指向黑风岭方向：
“现在，盯着咱们锅里这点粟米的，只有黑风寨那二三十条野狗！”
“二三十个亡命徒啊！大毛哥，咱们……咱们打得过吗？”
一个原“御林军”怯生生地问。
“硬碰硬，当然打不过！”
杨大毛毫不避讳，“人家刀口舔血，咱们刚放下锄头。但是——”
他拖长了音调，眼中闪烁着前世在街头与人争抢地盘时的那种算计光芒，“谁说我要跟他们硬碰硬了？”
“你们想想，李渊和历山飞打得热闹，黑风寨这帮杂碎，会不会也动了心思？”
“他们会不会觉得，这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会不会也想着去捞一把，反而放松了对老窝的看守？”
白云奇似乎听出点门道，迟疑道：
“大毛……你的意思是，趁他们防备松懈，咱们……”
“没错！”
杨大毛猛地一拍大腿，“咱们不去碰他的主力，咱们去掏他的老窝！鹰嘴岩易守难攻？”
“那是对于大队人马来说！咱们人少，只要摸清楚了路子，未必不能溜进去！”
“可是，就算溜进去，咱们这点人，能干什么？”
赵五提出了关键问题。
“干什么？”
杨大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咱们是去‘借’东西！借粮食，借盐巴，借兵器！他们抢别人，咱们就‘抢’他们的！黑吃黑，天经地义！”
赵五问:“怎么进去？”
杨大毛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狗蛋说了，路险，树石多。这就是咱们的掩护！ ”
“赵五，你的人不是练摸爬滚打吗？就练怎么像壁虎一样贴石头，像夜猫子一样钻树丛！咱们人少，就三五个人一组，悄摸上去。”
“进去后，先找粮仓！再找兵器库！ 找到了，不用多拿，背得动多少拿多少，拿不完的……”
他眼中狠色一闪，“给他一把火烧了！ 让他们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记住，咱们是去偷，去抢，不是去比武！手脚要快，下手要黑，见势不妙，撒丫子就跑！放火的信号就是大声学山猫子叫！”
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去土匪窝里“抢”东西？
“这……这太危险了！”
白云奇首先反对，“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全得折在里面！”
“危险？”
杨大毛冷笑，“守在这里，等他们摸清了咱们的底细，倾巢而来，就不危险了？到时候，粮食被抢，男人被杀，女人……”
他没说下去，但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妇人，意思不言而喻。
白氏身体微微一颤，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她一边默默烙着干粮，一边看着院子里儿子挺拔却孤峭的背影，眼泪无声滴在面团上，又迅速被她抹去。
她的儿子，正在被这吃人的世道，逼成另一个样子。
一个老成持重的村民哆嗦着说：
“大毛，那可是阎王殿啊！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庄稼人，偷鸡摸狗都没干过，咋能去闯土匪窝？这、这要遭天谴的！”
杨大毛盯着他，忽然笑了，笑容里没有温度：
“天谴？二伯，官兵杀进来的时候，天在哪儿？黑风寨踩点的时候，天在哪儿？ 天老爷忙得很，管不到咱们这山沟沟。”
“在这里，活下来的规矩，我来定！ 谁觉得手里锄头比刀软，心里怕得走不动道，现在就可以走，我不拦着，还分你三斤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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