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517章 悟空定策寻外援

金光如电，掠过荒凉死寂的古炼场地面。越靠近那片巍峨耸立的残破石柱，孙悟空体内的补天石本源便越是活跃、欢腾，仿佛离家已久的游子终于望见了故园的门楣。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清晰得如同擂鼓，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周遭的环境也开始发生变化。

空气中那温和的混沌之气逐渐变得浓郁而暴烈，其中蕴含的“创生”意蕴依旧存在，却仿佛被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原始的“混沌”本质所包裹、所主导。地面上开始出现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砍过的沟壑，其中翻滚着并非实质岩浆、而是粘稠的混沌能量的暗流。天空那灰白的暮色也变得更加深沉，隐隐有混沌雷电如同巨蟒般在云层中穿梭，发出低沉的轰鸣。

一种无形的威压，如同水银泻地，无处不在，沉重地压在肩头，考验着闯入者的意志与根基。若是寻常仙神至此，恐怕寸步难行，瞬间就会被这浓郁的混沌威压碾碎神魂。

但这对悟空而言，却如同最好的磨刀石。他运转混沌意志，身形在狂暴的混沌气流中穿梭，如鱼得水，不仅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自身的力量在这压迫下被进一步锤炼、提纯。破妄瞳虽未完全睁开，但那洞察虚妄的本能，却让他能提前避开一些空间结构极其不稳、隐藏着致命危险的区域。

终于，他来到了那片石柱林的边缘。

近距离观看，这些石柱更是令人震撼。它们并非整齐排列，而是以一种看似杂乱、实则隐含天地至理的方式倾斜、交错、断裂，矗立在这片广袤的炼场中心。每一根石柱都巨大无比，需数人合抱，高耸入那混沌雷云之中，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经历了万古沧桑的暗沉色泽，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玄奥莫测的纹路，那些纹路中，仿佛有混沌之气在缓缓流淌，生生不息。

而最吸引悟空目光的，是位于石柱林最中心处，那根最为粗壮、也最为残破的石柱。它并非完全直立，而是以一种悲壮的姿态倾斜着，上半截已然断裂，断口参差不齐，仿佛曾被某种无可抗拒的伟力硬生生击断。但即便如此，它依旧散发着一种统御周遭所有石柱的、如同君王般的气息。

呼唤的源头，正是来自那根倾斜的、断裂的主石柱！

悟空能感觉到，那石柱内部，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精纯至极的混沌本源，以及一丝……与他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完整的补天石气息！甚至，还有一丝微弱却坚韧不拔的、属于娲皇的慈悲与创造意志残留！

这里，或许就是当年娲皇炼石的核心所在！这根主石柱，很可能就是当年支撑天地、后来被用来补天的那些主要神石的……“母石”或者“祖石”的一部分！

若能引动其中的力量，不仅他的伤势能瞬间痊愈，实力或许能跨越到一个全新的层次！甚至，可能从中获得关于如何应对天道锁链、如何真正“破妄”的启示！

悟空心中火热，不再犹豫，迈步便欲踏入石柱林。

然而，就在他脚步即将踏入石柱林范围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龙苏醒，猛地从那片石柱林中横扫而出！这意志并非恶意，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亵渎的威严，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个体，检验其是否有资格踏入这片神圣的领域。

与此同时，悟空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石柱林消失了，荒凉的古炼场消失了。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未分、天地未开的太初景象之中，上下四方皆是翻滚沸腾的混沌之气，无数地水火风规则显化又湮灭，充满了毁灭与创造交织的宏大与恐怖。

在这片太初混沌的中央，一道模糊却伟岸的身影正在劳作。她手持一柄散发着混沌光晕的神锤，不断敲击着悬浮于虚空中的一团巨大的、散发着五彩光华的“石胚”。每一次敲击，都有无数规则符文被打入石胚之中，都有磅礴的混沌之气被驯服、提炼，融入其中。那过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与……一种为了某种宏大目标而甘愿承受无尽枯燥与艰辛的慈悲。

“后来者……”

一个宏大、古老、带着无尽沧桑与疲惫，却又蕴含着一丝欣慰的女声，直接在悟空的识海深处响起，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意念的传递。

“汝身负吾之遗泽，循源而至，可见本心未泯，桀骜犹存……善。”

“然，欲承吾力，需过三问。”

“一问：力为何用？”

随着这意念的落下，悟空周遭的混沌景象再变！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手持金箍棒，打上天庭，搅乱蟠桃盛会，自封齐天大圣的狂放不羁；又看到了五行山下五百年的镇压与孤寂；看到了戴上金箍，保护唐僧西行求法的束缚与迷茫；也看到了灵山之上，面对无字经卷吞噬大阵时的愤怒与挣扎；更看到了牛魔王、敖广、敖烈、无数妖族龙族战士血洒长空的惨烈景象……

力量，对于他孙悟空而言，究竟是什么？是肆意妄为的资本？是反抗压迫的工具？是守护同伴的壁垒？还是……肩负起某种更大责任的基石？

无数的画面与情绪冲击着他的心神，逼迫他直面自己的内心。

悟空立于混沌幻象之中，金瞳之中的火焰燃烧着，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他回想起金蝉子·唐关于“自在”的开示，回想起战友们牺牲时眼中的期盼。

他沉默片刻，抬起头，对着那混沌虚空，对着那冥冥中的意志，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声音平静却斩钉截铁：

“力，为破枷锁，护自在，斩虚妄，开新天！”

“善。”

那宏大意志似乎满意了这个答案。混沌景象再次流转。

“二问：道在何方？”

景象变幻，悟空仿佛看到了灵山那金光璀璨下的冰冷锁链，看到了天庭那看似有序实则僵化的等级森严，看到了人间众生在神佛安排下的宿命轮回，也看到了金蝉子·唐所言的“心即净土”，看到了沙僧于死寂中寻觅生机，看到了八戒于混沌中求变，看到了铁扇公主于仇恨中挣扎……

道，是顺从这既定的“天道”秩序？是如灵山般建立新的“佛法”统治？还是如金蝉子所言，走向众生自悟的“心道”？抑或是……他孙悟空，应该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只属于他自己的路？

悟空感受着体内奔腾的补天石本源与混沌意志，感受着与这片古炼场的强烈共鸣，感受着肩头上那份由无数牺牲铸就的责任。

他的道，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单纯的“妖道”或“佛道”。

他再次抬头，目光穿透重重幻象，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俺老孙的道，不在天，不在地，不在佛，不在魔，只在——脚下！以混沌为基，以破妄为念，踏出的每一步，即是吾道！”

“大善！”

那意志传来的赞许之意更加明显。混沌景象开始剧烈波动，凝聚。

“末问：孤身可往否？”

最后的景象，是极致的孤独。他仿佛看到自己拥有了足以撼动三界的无上力量，却孑然一身，立于崩塌的灵山废墟之巅，脚下是神佛的尸骸，身后是空无一人的荒寂，举目四望，三界虽破，却再无一个可以并肩的身影，再无一丝温暖的灯火。那种孤独，比五行山下五百年更加彻骨，比任何强大的敌人都要可怕。

力量的尽头，若是永恒的孤寂，这样的“破妄”，意义何在？

悟空看着那令人窒息的孤独未来幻象，眼前却浮现出金蝉子·唐信任的目光，八戒虽然抱怨却始终跟随的身影，沙僧沉默的守护，甚至铁扇公主那冰层下隐现的决绝……还有那些已经逝去的、鲜活的面容。

他笑了，那是一种豁达而温暖的笑容，与他平日桀骜不驯的模样截然不同。

“俺老孙，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他对着那即将消散的幻象，也对着那考验他的意志，朗声道，“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彩！”

随着这一声蕴含着无比欣慰与认可的意念传来，所有的混沌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

悟空发现自己依旧站在石柱林的边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刹那的恍惚。

但不同的是，那根倾斜断裂的主石柱，此刻正散发出温和而磅礴的混沌光芒，柱身之上那些玄奥的纹路如同被点亮了一般，缓缓流转。一股精纯至极、与他本源完美契合的混沌之力，如同找到了归处的江河，开始主动地、欢快地向他奔涌而来！

与此同时，一道关于如何引动、炼化此地石柱之力，以及一段残缺的、关于上古天道初立、锁链形成之秘的古老信息，也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识海。

三问已过，传承之门，为他敞开！

悟空不再迟疑，大步踏入石柱林中，盘膝坐于那根主石柱之下，闭上了双眼，全力接纳这来自万古之前的馈赠。

他的气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