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508章 门外联军接应至

冰冷，坚硬，刺痛。

这是孙悟空意识复苏时的第一感觉。他仿佛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漂浮了漫长岁月，最终被一股混杂着硫磺、焦土与淡淡血腥气的味道呛醒。眼皮重若千钧，每一次尝试睁开，都牵扯着神魂深处尚未平复的创伤。

他听到了声音。

并非秘境中那种死寂，也非空间乱流里的狂暴呼啸。而是……压抑的交谈声，金属甲胄摩擦的细响，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某种大型生物低沉而疲惫的喘息？

挣扎了数次，他终于勉强将眼帘掀开一条缝隙。

映入视野的，首先是暗红色的、布满扭曲纹路的天空，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一种恒定的、令人不适的昏红光芒笼罩着大地。视线下移，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残破的、由某种黑色巨石垒成的矮墙角落，身下垫着不知名的干燥苔藓，粗糙硌人。

他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了令他心神一震的景象。

就在这片不大的残垣断壁围成的临时营地里，或坐或卧，聚集着数十道身影！这些身影，并非人类，也非天兵天将！

有身披粗糙骨甲、周身妖气虽然萎靡却依旧凶悍的妖族壮汉，正默默地擦拭着断裂的兵器；有鳞甲残破、龙角折断、但眼神依旧锐利的龙族战士，盘踞在角落，吞吐着稀薄的灵气；甚至还有几道身形虚幻、散发着浓郁死寂与古老怨气的巫妖残魂，如同灰色的雾气，沉默地悬浮在阴影之中，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牛魔王！铁扇公主！四海龙王！还有几位依稀记得是七大圣旧部的妖王！他们竟然都在这里！只是个个带伤，气息衰弱，显然经历过惨烈大战。

而围在他身边，正小心翼翼给他喂着某种散发着苦涩药味的清水，脸上写满焦急与关切的，正是之前在大雄宝殿外失散的取经团核心——金蝉子·唐、猪八戒、沙僧！

八戒和沙僧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不稳，但显然已经苏醒并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而金蝉子·唐，虽然僧袍破损，面容带着深深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正手持一个粗糙的石碗，一点点地给他喂水。

“大师兄！你醒了？！” 八戒第一个发现悟空睁眼，惊喜地低呼出声，声音虽沙哑，却充满了如释重负。

沙僧立刻上前，沉稳地扶住悟空想要坐起的身体，低声道：“大师兄，慢些，你伤得很重。”

金蝉子·唐放下石碗，眼中流露出欣慰与凝重交织的神色，温声道：“悟空，感觉如何？莫要强行运功。”

“师父……八戒……沙师弟……” 悟空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群本应在灵山外围激战，此刻却汇聚于此、伤痕累累的联军残部，心中瞬间明白了大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何处？”

金蝉子·唐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昏迷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当日在灵山大雄宝殿外，取经团闯入殿内后，外围的联军便遭到了灵山留守力量与天庭突然介入的援军的疯狂反扑。战斗极其惨烈，联军虽奋力抵抗，但寡不敌众，伤亡惨重，阵线不断被压缩、分割。

就在即将溃败之际，是金蝉子·唐以十世功德显化，暂时稳住了阵脚，且战且退。牛魔王、四海龙王等拼死断后，最终，他们被迫撤离灵山主体范围，在混乱中，意外触动了灵山边缘一处因大战而变得不稳定的上古废弃传送阵，被随机传送到了这片位于西牛贺洲边缘、早已在漫长岁月中沦为死地的上古战场废墟——被称为“万寂荒墟”的地方。

此地灵气稀薄驳杂，规则混乱，空间脆弱，且残留着上古大战时留下的各种致命禁制和怨念，极难生存，但也正因如此，反而成了躲避灵山和天庭追兵的最佳藏身之所。他们在此已艰难支撑了数日，一边躲避着荒墟内固有的危险，一边收拢残兵，救治伤员，同时焦急地等待着悟空三人的消息。

“是师父感应到你最后冲破空间壁垒时散发的剧烈波动，大致确定了方向，我们才冒险寻来，果然在此处找到了昏迷的你们。” 沙僧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若非金蝉子·唐对悟空气机的特殊感应，他们三人恐怕真要陨落在这无人知晓的荒墟角落了。

悟空闻言，心中百感交集。他看着周围这些伤痕累累却依旧没有放弃的战友，看着面前虽显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师父和兄弟，一股暖流驱散了身体的冰冷与剧痛。

他们没有被抛弃。在最危难的时候，同伴们找到了他们。

“师父，诸位……多谢！” 悟空挣扎着，想要抱拳行礼，却被金蝉子·唐轻轻按住。

“痴儿，你我师徒，我等盟友，何须言谢。” 金蝉子·唐目光扫过营地中一双双带着期盼与敬畏看向悟空的眼睛，“如今联军新败，困守绝地，前有荒墟险阻，后有追兵未至。悟空，你既已醒来，便需早作决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孙悟空身上。尽管他此刻虚弱不堪，但无论是他齐天大圣的威名，还是之前独闯大雄宝殿、疑似撼动灵山根基的壮举，都让他无形中成为了这支残存联军的精神支柱和决策核心。

悟空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神魂的刺痛，金瞳之中，那缕混沌火焰再次缓缓燃起，扫过这片荒凉的废墟，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带着伤痕与期盼的面孔。

绝境吗？

或许。

但既然没死，既然同伴犹在，那么……

他的目光最终与金蝉子·唐那澄澈而坚定的目光交汇。

“师父，诸位兄弟，”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灵山未倒，天道锁链未断，敖烈之仇未报……我们，还没输！”

一句话，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残存的联军将士眼中，点燃了微弱却顽强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