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455章 悟空一喝醒八戒

暂时的喘息，并未驱散笼罩在团队上空的阴霾。那冰冷的阵法意志虽未再直接碾压，却如附骨之疽，遥遥锁定，带来无形的重压。而更紧迫的危机，来自内部。

八戒那缕依附于秘宝上的神念，在经历了接引佛光的集中诱惑和“惑心针”的冲击后，虽被沙僧及时化解，但其与本体之间的联系已变得极其不稳，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更为棘手的是，一股深沉的自我怀疑与颓丧，正顺着这缕神念，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反向污染着团队共有的精神联结。

“都……都怪俺老猪……差点害了大家……”

“贪吃……好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等紧要关头，俺却……俺却……”

断断续续、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不受控制地从八戒的神念中弥漫开来，影响着清风的稳定，甚至让周遭那些斑斓的“愿力浮沫”都隐隐泛起浑浊的涟漪。猕猴王努力维持着风遁，额角已渗出冷汗，沙僧的“定界”也因需要额外净化这内部的精神污染而微微波动。

唐僧面露忧色，以佛心传音安抚：“八戒，过往已逝，守住当下，莫要自弃。”

然而，此时的八戒仿佛钻入了牛角尖，那因幻象而起的羞愧，因险些酿成大祸而产生的后怕，以及长久以来深埋心底的、对自己“无能”“惫懒”的认知，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心障。外魔易御，心魔难除！

孙悟空一直沉默着，破妄瞳并未全开，但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眸子却紧紧盯着那缕代表八戒的不稳定神念。他没有像唐僧那样温言劝解，也没有如沙僧般以定力强行压制。他在观察，在等待一个契机。

就在八戒的颓丧意念几乎要将那缕神念自行瓦解，并进一步拖累整个团队隐匿之时——

“猪刚鬣！”

一声断喝，如同九天惊雷，并非通过神念传递，而是悟空以无上法力，将这一声叱喝直接贯穿虚空，无视了部分阵法阻隔，精准地轰入了八戒远在幽冥大营的本体识海深处！

这一声，并非“八戒”，亦非“悟能”，而是他最初被贬下凡间、屈辱与野性并存的妖王本名——猪刚鬣！

幽冥大营中，正抱着脑袋蜷缩在角落、被自责淹没的猪八戒，猛地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这一声叱喝，仿佛一道撕裂阴霾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浑噩的识海！

“睁开你的猪眼看清楚！” 悟空的声音继续轰鸣，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与……一丝隐藏极深的急切，“那灵山的秃驴，那天庭的伪神，设下这等腌臜幻象害你，为何？是闲得发慌，专程戏弄你这头夯货取乐吗？！”

“放屁！” 悟空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他们怕你！怕你天蓬元帅执掌天河弱水的权柄！怕你九齿钉耙破碎凌霄的锋芒！怕你即便投了猪胎，骨子里还是那个敢大闹通明殿的混账！”

“你那点贪吃好色的毛病，算个逑！谁心里没点念想？老孙我还想回花果山当我的美猴王，逍遥自在！师父还想普度众生，立地成佛！沙师弟还想……” 悟空顿了一下，似乎瞥了沙僧一眼，“他想的更多！可那又如何？！”

“重要的是，咱们为何聚在此地？不是为了成那狗屁的佛，享那虚假的极乐！是为了砸碎这安排好的命！是为了让三界众生，包括你这头夯货在内，往后能有资格、有胆气，凭自己的本心去贪、去求、去爱、去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他娘的一点幻象都看不破，差点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想想高老庄！你护不住想护的人！想想天河！你守不住该守的责！想想这一路西行，多少磨难，你、我、师父、沙师弟、小白龙，咱们是一步步淌着血、咬着牙走过来的！不是来这灵山脚下，让你他娘的临门一脚当孬种的！”

“给俺老孙——醒过来！”

最后一声怒吼，如同洪钟大吕，携带着悟空那桀骜不屈、战天斗地的意志，狠狠撞入了八戒的心底最深处！

“轰——！”

八戒的识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些颓丧、自责的阴云被这狂暴的雷音撕得粉碎！高老庄翠兰无助的眼神、天河弱水奔腾的咆哮、取经路上兄弟几人并肩血战的画面、还有那“极乐盛宴”虚假仙娥嘲讽的嘴角……无数影像飞速闪过！

是了！

他们怕我！

他们算计我，正是因为我曾拥有让他们忌惮的力量！

我老猪……我天蓬……岂能就此认栽？！

“呃啊啊啊啊——！”

幽冥大营中，猪八戒猛地抬起头，双眼瞬间变得赤红，不再是迷惘颓废，而是充满了被羞辱、被激怒的凶光！他体内那属于天蓬元帅的沉寂神力，如同沉睡的火山，开始苏醒、奔涌！那肥胖的身躯猛然站起，一股强悍凶戾的气息冲天而起，震得整个营帐瑟瑟发抖！

“灵山！天庭！俺老猪跟你们没完——！”

他仰天发出一声咆哮，声浪滚滚，竟暂时冲散了营地上空弥漫的阴森鬼气。

而与此同时，清风之内。

那缕原本摇曳欲灭、散发着颓丧气息的神念，骤然间变得凝实、灼热！一股混着暴怒、不甘与重新燃起的战意的强大精神力量反哺而来，不仅瞬间稳定了自身，更如同给清风吹入了一股强劲的东风！

“大师兄……师父……沙师弟……四哥……” 八戒的神念传来，声音依旧有些颤抖，却充满了决绝与羞愧后的坚定，“俺老猪……错了！险些误了大事！你们放心，就算拼了这条猪命，俺也绝不再拖后腿！”

清风微微一震，速度竟凭空快了三分，变得更加灵动、隐蔽。猕猴王压力大减，沙僧的“定界”也稳固了许多，那内部的精神污染瞬间消散。

悟空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他知道，那头夯货心里的那点火，总算又被点燃了。有些家伙，温言劝慰无用，就得用骂的，用激的，把他骨子里那点不甘和血性逼出来才行。

唐僧看着这一幕，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眼中却流露出欣慰。他知道，悟空此法看似粗暴，实则直指本源，是对八戒心性最有效的“当头棒喝”。

“前方愿力流向有变，” 沙僧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提醒道，“似乎……接近某个节点了。”

众人精神一振，收敛心神，朝着那未知的、却可能是阵法核心所在的区域，悄然潜去。经过此番波折，团队的凝聚力与决心，反而在危机中被淬炼得更加坚韧。只是，灵山大阵，步步杀机，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