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420章 天宫震动却默许

九重天阙，凌霄宝殿。

往日庄严肃穆、仙乐缥缈的大殿，此刻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殿内云阶之下，文武仙卿分列左右，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凝重，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唯有殿顶镶嵌的周天星辰，依旧按照亘古的轨迹缓缓运行，洒下清冷辉光。

大殿中央，一方由浩瀚仙力凝聚成的巨大光幕，正清晰地映照出下界幽冥血战的景象——那被撕裂的阴阳界限，那倒灌冥海的四海之水，那龙族掀起的滔天巨浪，那妖族冲天的凶戾妖气，那巫妖弥漫的死寂，还有那地府鬼军节节败退的颓势……一幕幕，如同最激烈的皮影戏，冲击着每一位仙神的心神。

高踞龙椅之上的玉皇大帝，面容隐在十二旒白玉珠冕之后，看不清具体表情，只有那扶在龙头扶手上、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众卿家，” 玉帝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惯有的威严，却比平日更添几分冰冷，“下界之事，尔等皆已目睹。妖猴孙悟空，勾结四海龙族、世间妖族、乃至上古巫妖余孽，擅闯阴司，扰乱轮回，攻击天庭正神，其行可谓穷凶极恶，其心可谓悖逆天道。依尔等之见，该当如何？”

话音刚落，掌管兵权的托塔天王李靖立刻越众而出，躬身奏道：“陛下！妖猴及其党羽，无法无天，今日敢攻地府，明日就敢打上天庭！臣请旨，即刻点齐天兵天将，由臣率领，下界擒拿妖猴，镇压叛乱，以正天威！”

“臣附议！” “末将愿为先锋！” 数名武将随之出列，群情汹涌。天庭承平已久，许多仙将早已按捺不住，视此战为立功良机。

然而，文臣一列中，太白金星却手持拂尘，缓步而出，唱了个喏：“陛下，老臣以为，此事还需慎重。”

李靖眉头一拧：“金星何出此言？难道要坐视妖猴坐大，颠覆三界秩序不成？”

太白金星不慌不忙，捋须道：“李天王稍安勿躁。妖猴孙悟空，确乃心腹大患。然，观其此番作为，麾下汇聚之力，已非昔日大闹天宫时可比。龙族倾巢而出，妖族几近臣服，更有巫妖这等禁忌力量现世……其势已成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光幕中那势如破竹的联军，尤其是那道挥舞裂天棍的桀骜身影，继续道：“且其举旗之名，乃是‘破妄’，言称要斩断‘天道锁链’。此说虽属大逆不道，然……不可不察其背后深意。若天庭此刻贸然倾力介入，与地府联手镇压，胜，固然可保秩序，然损耗必巨，三界动荡难免；若败……”

他没有说下去，但殿中众仙都明白那后果——天庭威信扫地，旧秩序崩塌，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 太白金星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玄妙，“老臣观天机运转，此劫……似有其定数。天道锁链之说，虚无缥缈，然近日天条运转，确显滞涩之象。或许……借此妖猴之手，涤荡一番沉疴，亦未可知？”

这话已近乎离经叛道，但出自深得玉帝信任的太白金星之口，却让不少仙神陷入了沉思。

李靖怒道：“荒谬！岂能因虚无缥缈之‘定数’，便坐视妖孽横行？若人人效仿，三界法度何在？！”

“够了。”

玉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光幕，看到了更遥远的因果。

“孙悟空及其联军，攻伐地府，扰乱阴阳，其罪确凿，不容宽贷。” 他先定了性，众仙屏息。“然，地府乃后土皇地只所化，十殿阎罗执掌，自有其底蕴与法则。若连区区下界妖仙与龙族叛乱都无法平息，要这地府何用？”

这话语中的冷漠，让一些仙神心底发寒。这是要坐视地府与破妄联军血拼，消耗双方实力？

“传朕旨意。” 玉帝声音恢弘，响彻大殿，“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布雷部众神于南天门外，严密监视下界战况，非朕亲旨，不得擅动一兵一卒。”

“着四大天王，严守东西南北四大天门，严禁任何仙神私下界，亦严防妖邪趁乱潜入天界。”

“着纠察灵官，巡视周天，若有仙神言行不端，与下界妖孽暗通款曲者，严惩不贷！”

一连串命令下达，核心只有两个字——观望。

没有派兵支援地府，也没有直接镇压孙悟空。天庭选择了暂时置身事外，默许了这场发生在幽冥的惊天巨变。

“陛下！这……” 李靖还想再谏。

玉帝抬手打断了他，目光落在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神游天外的太上老君身上：“老君，以为如何？”

太上老君微微睁开半阖的眼眸，手中拂尘轻摆，唱了声道号：“无量天尊。陛下圣心独运，老道并无异议。天道循环，有生有灭，有破有立。静观其变，亦是一种‘为’。”

连道祖都如此说，李靖等主战派也只能悻悻退下，不敢再多言。

玉帝最后看了一眼光幕中，那正率军休整、目光已投向鬼门关的孙悟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难明的光芒。

“退朝。”

仙官唱喏，众仙躬身退去。凌霄殿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那映照下界战火的光幕依旧悬立，无声地诉说着三界格局正在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剧变。

天庭的沉默，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所有知情者的心头。这默许的背后，是权衡，是算计，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无奈与期待？

无人知晓。

但毫无疑问，天庭的态度，为孙悟空领导的破妄联军，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通往鬼门关，通往森罗殿，通往六道轮回的路上，最大的外部变数，暂时消除了。

接下来，将是幽冥地府，与破妄联盟，最直接、最残酷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