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396章 踏足虚空洞府

禁制消散，通道显露。那并非一条寻常的廊道，而是一片流淌着柔和白光的虚无之路，仿佛由最纯净的灵机与道韵凝结而成。通道尽头的光景朦胧不清，只能感知到其中蕴含着远比这外围石室更为深邃、更为浩瀚的气息。

孙悟空立于通道入口，最后回望了一眼那依旧盘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如亘古石像的须菩提祖师。祖师再无言语，亦无表示，仿佛点化之后，一切便交由弟子自行抉择。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迈步踏入了那白光通道。

一步踏入，仿佛跨越了某种界限。身后的石室景象瞬间模糊、远去，最终消失不见。他并非在行走，而是被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包裹着，在光的河流中向前“流淌”。

周遭是纯粹的光，感知不到时间与空间的明确刻度。唯有体内那围绕“心”缓缓旋转的补天石本源与混沌之力，提醒着他自身的存在。在这奇异的状态下，他之前因明悟而达成的新平衡，开始自发地巩固、深化。

那源于娲皇、曾定地水火风的补天石之力，不再仅仅是力量的源泉，更成为他“心定”的外在显化，一种在无穷变化中维系“存在之基”的锚点。而那片来自云羿、桀骜难驯的混沌，也不再是单纯的毁灭与危险，它代表着打破一切固有形态、催生无限可能的“变数”。二者不再对立，而是在他澄澈道心的统御下，形成了一种动态的、生生不息的循环。

不知“流淌”了多久，前方光芒渐盛，隐隐有景象凝聚。

终于，那股托举他的力量缓缓散去。他感觉双脚踏上了实地。

光芒褪去，他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处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奇异所在。

这里并非宫殿，亦非山洞，而是一片无垠的虚空。但此虚空与入门时所经历的那片考验之虚空截然不同。那里是死寂与隔绝，这里却充满了“生”的气息。

脚下是无形却有质的“地面”，如同凝固的星光铺就。头顶无顶，深邃的黑暗中，并非点缀着遥远的星辰，而是悬浮着无数大大小小、缓缓旋转的混沌气团。这些气团色彩斑斓，明灭不定，时而坍缩如奇点，时而膨胀如星云，仿佛在演示着宇宙万物生灭演化的至理。它们散发出的，并非混乱狂暴的气息，而是一种原始、纯粹、蕴含着无穷创造与毁灭可能的道韵。

虚空中，并无日月，却自有柔和而明亮的光源，不知从何而来，均匀地洒满每一寸空间。一些地方，有由纯粹灵气凝结而成的晶莹树木生长，枝叶间流淌着道纹；另一些地方，有如同液态宝石般的泉水在虚空中蜿蜒成河，叮咚作响，声音直透神魂，洗涤尘虑。

这里没有固定的格局，一切仿佛都在流动，在变化，却又遵循着某种更深层次的、和谐的韵律。

“此地…便是斜月三星洞真正的核心？虚空洞府…”孙悟空心中震撼，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每一缕气息，每一丝道韵，都远超外界，甚至比太上老君的兜率宫更接近世界的本源。在此地修行一日，恐怕堪比在外界苦修百年！

他尝试着移动，脚步落在星光铺就的“地面”上，泛起圈圈涟漪。他走向最近的一个混沌气团。那气团正从一片炽热的赤红，缓缓转变为深邃的幽蓝，内部仿佛有无数微小的世界在诞生与湮灭。

他并未贸然触碰，只是静静观摩。火眼金睛自然而然地开启，这一次，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表象的色彩与形态，更是其内部那无数规则线条的编织、碰撞、重组与消散。那并非固定的法则，而是一种“活”的、不断自我更新与演化的“序”！

这与他之前所认知的、那由众生杂念污染后变得僵化、贪婪的“天道规则”，截然不同！这里的规则，充满了生命力，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莫非…这便是未被扭曲前的、天地初开时的规则本相？”一个念头在孙悟空心中升起。

他继续向前，来到那灵气凝结的树木旁。树木并非实体，却散发着磅礴生机，叶片上的道纹如同天然形成的经文，阐述着生长的奥秘。他又走到那液态宝石般的泉水边，掬起一捧，泉水入手温凉，瞬间化作精纯的能量融入体内，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神魂，甚至让他对“水”之法则的感悟都清晰了一分。

在这洞府之中，仿佛万物都是大道的显化，都在无声地宣讲着至高的道理。

他盘膝坐下，并非刻意修炼，而是放开身心，去感受，去融入这片奇异的虚空。补天石本源与混沌之力在他体内循环的速度渐渐与外界那些混沌气团的生灭韵律趋于同步。

他仿佛听到了宇宙的心跳，感受到了规则的呼吸。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祖师将他引至此地，并非要传授他某种具体的神通或法门，而是要让他亲身感受这“道”的本源状态，让他明白何为真正的“定”与“变”，何为不被扭曲的“序”。

破妄，并非要毁灭一切规则，而是要打破那被污染、被僵化的旧序，让规则回归其本初的、充满生机与可能性的状态。如同治理一条被污染的河流，并非要截断水流，而是要清除污染源，让河水恢复其本身的清澈与活力。

而他要做的，便是以身为引，以混沌为力，去冲刷、去净化那被众生杂念与某些至高存在私欲所“污染”的规则之河。他的“定”，便是这净化过程中不动不摇的本心；他的“变”，便是那足以撼动沉积污垢的混沌之力。

不知在这虚空洞府中沉浸了多久，孙悟空缓缓睁开双眼。他眸中的金光愈发内敛，却更显深邃，仿佛也化作了两个微缩的混沌漩涡，蕴含着无穷演变。

他站起身，感受到自身状态前所未有的圆满，对“以定引变”的领悟已然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虽然修为境界并未有明显突破，但他对力量的本质、对规则的认知，已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望向这片虚空的深处，那里，似乎还有更核心的奥秘在等待着他。

踏足虚空洞府，并非终点，而是真正修行的开始。他迈开步伐，向着那感应中的深处，坚定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