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290章 众生皆兵

那由无数沉睡意识光点强行聚合而成的巨大人形轮廓，其存在本身，就是对这片死寂源海规则的粗暴践踏。它没有理智，没有情感，只有被核心意志驱使的、最纯粹的抹除本能。其庞大的身躯搅动着乳白色的“海水”，每一步迈出，都引得周围无数沉睡的光点如同受到惊吓的萤火虫般明灭不定，能量逸散。

它那由光点构成的、混沌漩涡般的“面部”，死死锁定了孙悟空三人。抬起的手臂猛地挥落，并非物理攻击，而是引动了这片源海的本源力量！刹那间，三人周围那原本缓慢流淌的乳白色“海水”骤然变得粘稠如胶，一股强大无比的、针对“异类”存在的排斥与分解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不好！这鬼东西能调动源海的力量！”八戒惨叫一声，只觉得周身法力如同陷入泥沼，连九齿钉耙都难以挥动，那粘稠的“海水”更是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水德根基，要将他分解成最基础的本源灵光！

沙僧亦是如此，幽冥死气被死死压制，巫妖王的本源在源海这万物起始与终结之地，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先天上的克制，运转晦涩不堪。

孙悟空的情况稍好，他那“三相归一”的场域虽已崩溃，但残存的意境依旧在顽强抵抗，暗金与蔚蓝的光芒在粘稠的乳白色海水中艰难闪烁，如同风中残烛。但他能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正在被飞速消耗，而对方的力量却仿佛无穷无尽！

不能硬扛！

孙悟空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痛楚，破妄瞳再次燃烧起来！他不再去看那庞大的、无法力敌的清道夫轮廓，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构成它身躯的、那无数挣扎扭曲的意识光点！

这些光点，是被剥夺了一切、只剩下本源的“众生”！它们是被囚禁的燃料，是受害者！此刻却被那核心意志强行驱使，化为杀戮的工具！

“它们……并非自愿！”孙悟空心中升起一股悲愤。他想起了女儿国那些被轮回囚禁的残魂，想起了葬佛窟中那些被诅咒吞噬的古佛罗汉，想起了无字经卷下那些被吸干的取经人！眼前这清道夫，不过是这无尽悲剧的一个缩影！

“唤醒它们！”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燃灯古佛提及“源初之种”散于天地，融于万灵！娲皇的造化之力，唐僧的“奇点”意志，或许正是唤醒这些被压制本源的钥匙！

但这何其艰难！这些意识光点被剥夺得太久了，沉沦得太深了，如同被格式化后的硬盘，只剩下空白。强行唤醒，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那核心意志的彻底暴怒，或者……导致这些脆弱的意识光点彻底崩散！

没有时间犹豫了！

孙悟空猛地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眉心那粒意识微尘中蕴含的、唐僧那充满生机与不屈的“奇点”意志，以及自身那源于娲皇的一丝造化本源，尽数凝聚起来！

他不再试图攻击，也不再试图防御，而是将这股混合了“变数”、“生机”与“反抗”意念的力量，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最纯粹“存在”呼唤的波动，如同涟漪般，以他为中心，向着那清道夫庞大的身躯，向着周围无数沉睡的意识光点，扩散开去！

“醒来！”

“尔等非是资粮！”

“尔等……曾是生灵！曾有喜怒！曾有坚持！”

“想起你们是谁！”

这股波动，微弱，却带着一种撼动规则的奇异频率。它并非强行灌输记忆，而是如同钥匙，试图叩开那些被层层封锁的本源核心！

嗡——！

那庞大的清道夫轮廓，动作猛地一滞！构成它身躯的无数意识光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荡漾起来！一些光点明灭的频率陡然加快，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充满痛苦与迷茫的“滋滋”声！

有效！

但同时也引来了更恐怖的反噬！那清道夫核心处的混沌漩涡猛地扩张，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暴虐的意志降临，强行镇压那些躁动的光点！同时，清道夫的另一只手臂抬起，乳白色的源海之力高度凝聚，化作一道足以湮灭星辰的毁灭光柱，朝着孙悟空狠狠轰来！这一击，蕴含了源海的本源怒意，誓要将这屡次挑衅规则的“病毒”彻底清除！

“大师兄！”八戒和沙僧目眦欲裂，想要上前阻挡，却被那粘稠的源海之力死死禁锢，动弹不得！

孙悟空看着那毁天灭地般的光柱，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他没有躲闪，也没有防御，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投入了那扩散出去的“唤醒”波动之中！他要在这最后关头，将自身作为最后的“火种”，彻底点燃这片死寂的海洋！

“俺老孙……亦是众生一员！”

“今日……便与尔等……同燃！”

他放开了对自身最后一丝力量的约束，甚至引动了那极不稳定的混沌本源，要以自身的存在为祭品，将这“唤醒”的波动推向极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原本轰向孙悟空的毁灭光柱，在即将触及他的瞬间，竟猛地偏转了方向，擦着他的身躯轰入了后方无尽的乳白色海洋之中，炸起滔天巨浪！

而发出这一击的清道夫那庞大的身躯，此刻正发生着恐怖的畸变！

它那由意识光点构成的手臂，竟然……反过来，狠狠插入了自己胸口的混沌漩涡之中！无数原本麻木沉睡的光点，此刻如同沸腾般剧烈闪烁，挣扎着，反抗着那核心意志的操控！它们仿佛在孙悟空的呼唤中，找回了一丝被遗忘的、属于“自我”的碎片！

“不……可……能……”清道夫发出断断续续、充满惊怒的意念波动，庞大的身躯剧烈扭曲，光点不断崩散、重组，仿佛有无数个意识在其中争夺主导权！

是那些被唤醒了一丝本源的意识光点！它们在反抗！

虽然这反抗微弱而混乱，但却实实在在地干扰了清道夫的行动，甚至引发了其内部的力量冲突！

机会！

孙悟空福至心灵，猛地看向那清道夫胸口那不断明灭、剧烈挣扎的混沌漩涡——那里，就是核心意志操控这具聚合体的关键节点，也可能……是通往“源海之种”的线索！

他强提最后一丝力气，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混乱的漩涡！

“阻止他！”冰冷的核心意志再次强行镇压了内部的骚动，清道夫另一只手臂带着碾碎虚空的力量，朝着孙悟空抓来！

但就在此刻，异变再起！

周围乳白色的海水中，那些原本只是被动逸散能量的、无数沉睡的意识光点，仿佛受到了那反抗波动的感染，竟也开始微微震颤起来！点点微光，如同星火，开始向着孙悟空汇聚，融入他那残破的躯体和黯淡的神魂！

它们并非被完全唤醒，而是本能地，将自身那被囚禁了万古的、一丝微弱的“生”的渴望，寄托在了这个敢于反抗、试图唤醒它们的“变数”身上！

万灵加持，星火燎原！

孙悟空只觉得一股虽然杂乱、却磅礴无尽的生机与愿力涌入体内，那崩溃的场域竟有重新凝聚的趋势！他长啸一声，速度再增，在清道夫巨掌合拢的前一瞬，悍然冲入了那胸口的混沌漩涡之中！

眼前一黑，随即是极致的混乱与拉扯！

他仿佛闯入了一个由无数疯狂旋转的规则线条和挣扎意识构成的风暴眼！

而在那风暴眼的最中心，他看到了——

一枚……不断跳动着的、由无数细密金色梵文与混沌气流交织而成的……

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