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176章 灵山放纵秘密

越是靠近狮驼岭的核心区域，那秩序法则之网便越是密集、清晰。淡金色的法则线条不再是隐于背景，而是如同巨树的虬根，裸露在山岩表面，缠绕在扭曲的林木枝干上，甚至渗入流淌的溪涧，将污浊的河水都映出几分诡异的金芒。空气中弥漫的妖气，在这法则网络的疏导下，竟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带着规律性脉动的“呼吸”，仿佛整座山岭是一个沉睡的、却时刻准备暴起伤人的凶兽。

四人潜行的难度陡然增加。那些淡金色的法则线条不仅具有监视功能，更带着一种敏锐的“排异性”，对于任何不属于此地主流的能量波动都格外敏感。孙悟空不得不将模拟出的妖气调整到与周围环境近乎完全同步的频段，并将混沌本源的力量压缩到极致，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触发警报。

他们藏身于一株内部早已被蛀空、却因秩序之力维持着外部形态的千年古树树洞中。洞外，一队装备相对精良、眼神也更为清明狡黠的妖兵正巡逻而过，它们的气息与秩序之网的连接更为紧密，显然是得到了更多“加持”的核心喽啰。

待巡逻队走远，树洞内压抑的沉默才被打破。

“猴哥，这地方邪门得很啊！”八戒心有余悸地传音，“俺老猪感觉像是钻进了某个巨怪的肚子里，四周全是它的血管经络，一动不敢动。”

沙僧凝神感应着那无处不在的法则波动，沉声道：“此地的‘秩序’，已与妖魔煞气深度交融，非是简单的监管，更像是一种……共生与催化。灵山究竟意欲何为？若为磨砺取经人，何须营造如此险恶绝地，纵容如此滔天罪业？”

唐僧面色苍白，他虽收敛了佛光，但那份源自十世修行的慈悲心与对佛法本质的认知，让他对这片被扭曲的土地感受更为深刻痛苦。他低声喃喃，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寒：“纵容业力滋生，以生灵为薪柴，养妖魔为刀兵……这绝非佛法正道，这分明是……魔道行径！”

孙悟空背靠着腐朽的树壁，破妄瞳的光芒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微弱的金灯，死死锁定着远处中央孤峰方向，那与大鹏雕气息紧密相连的、秩序之网最核心的枢纽节点。方才豁嘴狼妖的传闻，以及眼前这深入骨髓的“秩序”与“混乱”的畸形结合，让他脑海中的线索逐渐串联，一个更加黑暗、也更加清晰的图景浮现出来。

“磨砺？那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孙悟空的声音冷得像冰，在狭小的树洞中回荡，“你们真以为，灵山设立这等劫难，仅仅是为了考验取经人的心志，积累那所谓的功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位同伴，一字一句地揭露那残酷的真相：

“这是‘饲养’，也是‘筛选’，更是……‘废物利用’！”

“饲养？”八戒愕然。

“没错。”孙悟空指向洞外那规律脉动的妖气，“你们觉得，若无这秩序之网疏导、加持，单凭这三妖自身，能聚拢、驾驭如此庞杂凶戾的妖气，形成这等规模的魔域吗？是灵山，以这狮驼岭为皿，以周遭生灵与过往行旅为饵料，‘饲养’着这三头凶妖，让它们的力量维持在‘劫难’所需的最佳状态！”

“而‘筛选’……”他语气更冷，“那些误入此地、实力不济的凡人、修士，甚至一些不够强大的妖怪，都成了这三妖及麾下小妖的食物和力量来源。这本身就是一个残酷的淘汰机制，能活下来的，都是更凶悍、更符合‘劫难’要求的妖魔。同时，这也是在为灵山‘清理’掉一些不入流的、可能扰乱更大‘秩序’的‘不稳定因素’。”

唐僧闻言，身体微微一晃，扶住树壁才站稳，眼中尽是骇然：“以众生为筛糠，弱肉强食，竟也是……佛法秩序的一环？”

“至于‘废物利用’……”孙悟空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你们以为那些被吞噬的生灵魂魄就此消散了？不，在这秩序之网下，它们的怨念、恐惧、残魂，都被收集、转化，融入了这片土地的妖氛与煞气之中，成为了滋养妖魔、维持这‘劫难之地’运转的另一种养料！甚至连这三妖本身，它们积累的滔天业力，在灵山看来，或许也是某种……可以操控利用的‘资源’！”

沙僧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从生灵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它们的血肉、魂魄、乃至死亡产生的业力，都成了这‘劫难’机器运转的燃料？这……这比幽冥地府的轮回剥削，更加彻底，更加酷烈！”

八戒听得毛骨悚然：“俺的娘咧……这哪里是佛国净土，这分明是十八层地狱外加屠宰场和肥料厂的合体！”

“所以，灵山不是‘放纵’，”孙悟空总结道，声音斩钉截铁，“它们是‘主导’，是‘管理者’！狮驼岭的存在，本身就是灵山秩序下的一个特殊‘功能区域’，一个被精心设计、持续运行的‘业力转化与劫难生成装置’！那大鹏雕的特殊身份，不过是让这个装置运行得更加‘名正言顺’，更加不受干扰罢了！”

树洞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外界妖风呼啸，以及那秩序之网能量流动发出的、几不可闻的低频嗡鸣。

灵山放纵背后的秘密，竟是如此血淋淋的真相。所谓的劫难，并非天灾，亦非简单的魔障，而是一场自上而下、系统性的、冷酷无比的收割与利用！

唐僧闭上双眼，痛苦地低垂下头，十指深深陷入腐朽的木质中。他仿佛能看到无数冤魂在这片土地上哀嚎，它们的痛苦与绝望，非但不能得到超度，反而成为了禁锢自身、滋养仇敌的永恒牢笼。这与他所追求的慈悲、超脱，背道而驰到了极致。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眼中虽仍有悲恸，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残酷现实淬炼出的、钢铁般的决意。

“阿弥陀佛。”他诵了一声佛号，这声佛号不再充满祥和，而是带着无尽的沉痛与誓愿，“若灵山之道，乃此等修罗之道。贫僧……愿入地狱，碎此牢笼！”

孙悟空看着唐僧眼中那涅盘重生般的火焰，点了点头。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中央孤峰。

灵山的秘密已然窥破一角，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在这冰冷的“装置”内部，找到那个足以引发连锁崩溃的……开关。

而开关，很可能就在那位“舅舅”身上，或者，藏在那青狮精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