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171章 仙人点化

巨蟒伏诛，污血染潭，但山涧中那股阴寒扭曲的异力并未消散，反而如同被惊动的蜂群，从上游更深处弥漫开来，带着更浓烈的腥臭与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低语。

“源头在上游。”孙悟空言简意赅，破妄瞳锁定了那异力最浓郁的方向。他没有选择直接飞渡，而是率先踏上了那座摇摇晃晃的藤蔓吊桥。桥下涧水轰鸣，浊浪翻涌，隐约可见更多被异力侵蚀、形态扭曲的水族阴影在深处游弋，但它们似乎畏惧于孙悟空身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补天石本源气息，不敢靠近。

唐僧、八戒、沙僧紧随其后。四人行走在吱呀作响的吊桥上，步履沉稳，气息内敛，如同四柄收入鞘中的利剑，锋芒不露，却蓄势待发。

沿涧溯流而上，地势愈发险峻。两岸峭壁如刀劈斧凿，遮天蔽日，只有一线天光投下，映照着涧水中那不断翻滚的暗灰色流丝。空气中弥漫的腥气几乎化为实质，吸入肺中，带着一股腐蚀般的阴冷。寻常鸟兽早已绝迹，唯有一些适应了污染、形态怪异的毒虫在石缝间窸窣爬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行约数里，前方水声愈发震耳欲聋，一道落差巨大的瀑布如同银河倒泻，砸入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潭。潭水漆黑如墨，粘稠得仿佛不是水流，而是某种活着的、充满恶意的胶质。潭边寸草不生，岩石都被侵蚀得坑坑洼洼，散发出浓郁的暗灰色异力。这里，便是污染的源头！

然而，吸引孙悟空目光的，并非那诡异的黑潭，而是瀑布后方，那水帘遮掩之下，隐约可见的一个洞口。洞口边缘，残留着些许人工雕琢的痕迹，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无比的先天道韵！这缕道韵与周遭的污秽格格不入，如同淤泥中的白莲，顽强地抵抗着侵蚀。

“瀑布后面有东西。”孙悟空指向那洞口。

“这鬼地方还能有洞府？”八戒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那黑潭，“怕不是什么妖魔巢穴吧？”

沙僧感应片刻，道：“洞内气息虽被污染掩盖，但根基似乎……并非邪魔。”

唐僧凝神观望，以红尘意境感应，缓缓道：“似有一丝清静自在之意，被困锁于此。”

“进去一看便知。”孙悟空当先而行，周身泛起淡淡的灰芒，将那试图缠绕上来的暗灰色异力无声震开。他来到瀑布前，并未硬闯，而是仔细观察着水流与那洞口的方位，随即身形一晃，如同游鱼般，精准地穿过狂暴水幕的缝隙，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洞内。

八戒、沙僧护着唐僧，也各施手段，紧随其后。

洞内别有洞天，与外界的污秽截然不同。虽然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异力残留，但空间却颇为宽敞干燥，石桌石椅俱全，甚至还有一张云床，只是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洞壁之上，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道纹，散发出那缕微弱道韵的，正是这些道纹。

而在洞府最深处，云床之上，盘膝坐着一位道人！

这道人须发皆白，面容枯槁，身着一件早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是月白色的道袍。他双目紧闭，气息全无，仿佛坐化了无数岁月。但奇异的是，他的身体并未腐朽，反而如同玉石般，散发着微弱的莹光，与洞壁的道纹隐隐呼应，共同抵抗着外界污染的侵蚀。

“是个……死人？”八戒凑近看了看，疑惑道。

孙悟空却摇了摇头，破妄瞳下，他能看到这道人体内，有一缕极其微弱的、近乎彻底沉寂的先天元神，被一层纯净的道家清气包裹着，如同风中的残烛，在与那无孔不入的暗灰色异力进行着漫长而绝望的对抗。正是这道清气与洞壁道纹，勉强护住了这方寸之地的洁净。

“他还没死透，但离寂灭也不远了。”孙悟空沉声道，“是被这洞外的污染源头，一点点磨灭了生机。”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那仿佛早已坐化的道人，眼皮竟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即，一道虚幻、缥缈、仿佛随时会散去的元神虚影，自其头顶缓缓升起。

那虚影面容与坐化的道人一般无二，只是更加清晰，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疲惫。他看向孙悟空四人，尤其是目光在孙悟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惊讶与……了然的悲悯。

“想不到……贫道坐困此绝地万载，临寂灭之前，竟能得见……‘钥匙’临门。”道人的元神虚影开口，声音直接响彻在四人心神之间，微弱却清晰。

“钥匙？”唐僧双手合十，“道长何出此言？我等乃东土僧人，欲往西天取经，路经此地，见涧水异状，特来探查。”

道人虚影微微摇头，目光依旧落在孙悟空身上：“取经？呵呵……好个‘取经’……贫道玄珠子，乃上古散修，避世于此，欲参悟先天清净之道。奈何……天数诡谲，大劫暗生。”

他顿了顿，虚幻的手指指向洞外：“约莫万载前，一股冰冷、霸道、欲将万物纳入其轨的异力，悄然侵蚀此方天地。这山涧灵脉首当其冲，被其污染异化，化为吞噬生灵、扭曲本源的毒潭。贫道洞府依托灵脉而建，受其波及，道基受损，元神被污秽缠绕，只得封闭洞府，凭借残留的先天清气与洞壁祖师大阵苦苦支撑，然……终是油尽灯枯。”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孙悟空，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深邃：“而你……身负补天遗泽，怀揣混沌变数，神魂深处，更有娲皇慈悲舍身所留的一线抗争之火……你，便是这沉沦天地，对抗那‘冰冷秩序’的……关键‘钥匙’之一！”

孙悟空心神一震，这道人竟能一眼看穿他最深层的根脚！他沉声问道：“道长既知‘秩序’，可知其来历？可知破解之法？”

玄珠子虚影愈发黯淡，他叹息一声：“其来历……不可言，不可想。乃混沌中诞生的‘绝对之念’，非此界原生。至于破解……贫道道浅，难窥全貌。只知，欲破其局，需聚‘三才反骨’。”

“三才反骨？”八戒好奇。

“天反骨，乃不屈天道，自有我真之念，尔等已有。”玄珠子看向孙悟空和唐僧。

“地反骨，乃逆乱阴阳，破碎既定轮回之力……”他目光扫过沙僧，尤其在九幽镇魂骷上停留一瞬，“这位道友，身负巫妖余韵，执掌死寂权柄，已得其半。”

“人反骨，乃红尘众生，超越命运，自强不息之意志……”他最后看向八戒，“天蓬转世，历尽冤屈而不泯本心，沉沦**而终能自拔，亦沾其边。”

“然，三才不全，反骨未聚，难成大势。”玄珠子虚影剧烈晃动起来，似乎随时会消散，“贫道……时日无多，残存之力，便赠予尔等，助‘钥匙’……稍亮锋芒……”

话音未落，他那本就虚幻的元神猛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无比精纯、蕴含着上古清净道韵的先天清气，如同乳燕归巢般，径直投入了孙悟空体内！

孙悟空只觉一股温润浩大、却又带着决绝寂灭意味的力量融入四肢百骸，迅速与他新生的混沌本源以及补天石根基交融。这股力量并未直接提升他的法力，而是如同最纯净的洗涤剂，将他力量中因连番大战、强行融合而产生的一些细微滞涩与杂质悄然化去，让他的混沌火种与补天石本源的结合更加圆融无暇，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再上一个台阶！甚至，那清气中蕴含的一丝上古道韵，让他对“秩序”法则的构成，有了更细微的感知。

与此同时，洞壁之上那些模糊的道纹，在玄珠子元神燃烧的瞬间，仿佛被引动，齐齐亮起最后的光芒，一道信息流直接涌入孙悟空脑海——那是一副残缺的、关于周边区域灵脉节点与几处疑似被“秩序”力量标记或禁锢之地的古老地图！

光芒散尽，玄珠子的元神虚影彻底消散，云床上那具玉石化道体，也随之寸寸碎裂，化作一捧毫无灵气的尘埃。

洞府内，恢复了死寂，只有那缕抵抗万载的先天清气，融入了孙悟空体内，成为了他反抗之路上的又一笔资粮。

仙人点化，以自身寂灭，为“钥匙”拭去微尘，指明些许方向。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手中的火把，似乎更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