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162章 妖风来袭

孙悟空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篝火旁，一片死寂，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山间呜咽的风声。唐僧捻动佛珠的手指已然停下，指尖微微泛白。八戒张着嘴，脸上的肥肉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沙僧紧握着降妖宝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沉静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另辟蹊径？掀了棋盘？

这八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是与他们过往认知、与他们十世坚守的一切彻底决裂！是与那笼罩三界、看似至高无上的“秩序”为敌！

这已非简单的反抗某个神佛，而是……逆天！

“猴哥……”八戒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和难以置信，“你……你不是在说笑吧？跟……跟‘天’干？咱们……拿什么干？”

沙僧沉默着，但他的眼神已经表明，若大师兄决意如此，他必将追随，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万劫不复。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唐僧身上。

他是师父，是取经团队的核心，他的抉择，将决定这支队伍未来的方向。

唐僧缓缓抬起头，目光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投向了深邃的夜空，那被无数星辰规则运行的“秩序”所笼罩的天幕。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慈悲与平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信仰崩塌后的茫然，有得知真相后的愤怒，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源自十世轮回积累的疲惫与……不甘。

许久，他长长地、仿佛叹尽了一生沧桑的气息，声音低沉而沙哑：

“若真如悟空所言……这经，不取也罢。”

“若成佛，意味着泯灭真我，化为傀儡……这佛，不成也罢。”

“十世修行，若修来的只是为虎作伥……这修行，错了也罢！”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孙悟空，那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火焰——不再是超脱的佛性，而是属于“人”的、不屈的意志！

“然，破旧立新，谈何容易？悟空，你既有此心，可有……路？”

孙悟空看着唐僧眼中那熟悉的、却又更加决绝的神采，知道师父已然做出了选择。他心中一定，沉声道：“路，是打出来的！俺在那生命之源深处，窥得这‘秩序’一丝运转的轨迹与弱点。它并非无所不能，它惧怕‘变数’，惧怕不受控制的意志，惧怕……真正的众生之心！”

他站起身，走到篝火旁，灰烬被他的气息带动，微微盘旋。

“灵山，天庭，不过是它摆在明面上的‘管理者’。我们要做的，不是去推翻某座山，某个庭，而是要去撼动支撑这一切的……根基！”

“第一步，便是要找到更多如女儿国生命之源这般，被它禁锢、扭曲，却仍保留着一丝反抗可能的‘节点’，将其解放，汇聚力量！”

“同时，也要找到那些与它并非完全同心，甚至心存疑虑者……比如，某些被排挤的道门大能，某些不甘被驱使的妖族大圣，乃至……天庭与灵山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的存在！”

八戒听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嘿！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全无搞头？拉拢盟友，挖它墙角！这个俺老猪在行！”

沙僧也缓缓点头：“大师兄所言在理。孤军奋战，必败无疑。需团结一切可团结之力。”

唐僧沉吟片刻，道：“然此举，必将引来‘秩序’最严厉的反扑。前路……步步杀机。”

“那就杀出一条血路！”孙悟空语气斩钉截铁，混沌眼眸中金光一闪，“它视我等为棋子，为蝼蚁，俺偏要让它知道，蝼蚁亦可撼天！”

就在四人初步达成共识，决心共抗那无形“秩序”之际——

“呜——！！！”

一阵极其诡异、完全不似寻常山风的呼啸声，陡然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这风声尖锐刺耳，仿佛亿万冤魂在同时哭泣、呐喊，其中更夹杂着一种令人神魂不安的、冰冷的侵蚀感！篝火的火焰被这怪风压得瞬间矮了下去，颜色都变得幽蓝诡异，明灭不定。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腥气。

“什么东西？！”八戒猛地抓起九齿钉耙，警惕地望向四周黑暗的山林。

沙僧瞬间将降妖宝杖横在胸前，九幽镇魂骷幽光自发流转，感应着周围的异常。“大师兄，这风……不对劲！蕴含着一丝……与那秩序枷锁同源的冰冷死寂！”

唐僧也站起身，面色凝重，双手合十，周身散发出柔和的佛光，试图驱散那令人不适的寒意，但那佛光在怪风的侵蚀下，竟也显得有些滞涩。

孙悟空瞳孔微缩，破妄瞳瞬间开启，扫视周遭。在他的视野中，那呼啸的怪风并非无形无质，而是由无数细密、扭曲、散发着黯淡金光的法则碎片构成！这些碎片如同拥有生命的蝗虫，疯狂地冲击、侵蚀着这片荒山区域的自然法则，试图将这里的一切都拖入一种绝对的、死寂的“秩序”之中！

“是‘秩序’的触手！”孙悟空声音冰冷，“俺破了女儿国的枷锁，惊动了它！这是它派来的……清道夫！”

话音刚落，周遭的怪风骤然加剧！

“嗤嗤嗤——！”

地面上的碎石、枯草，在被那黯淡金光笼罩后，竟迅速失去色彩，变得灰白，然后如同经历了万载岁月般，风化、碎裂，最终化作一蓬毫无生机的尘埃！

更可怕的是，那怪风开始凝聚、变形！

在四人周围，一道道由风与黯淡金光构成的、模糊不清的扭曲身影，缓缓浮现。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张牙舞爪的魔怪，时而如身披破碎甲胄的天兵，时而又化作低眉垂目的佛陀虚影，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纯粹的、冰冷的、要将一切“不合规”存在都彻底“归无”的意志！

它们并非生灵，而是“秩序”法则直接显化的……清除工具！

“吼——！”一道扭曲身影发出无声的咆哮，率先化作一道金光死风，朝着看似最弱的唐僧扑去！

“师父小心！”沙僧怒吼一声，降妖宝杖带着沛然巨力与幽冥死气，悍然砸向那道身影！

然而，宝杖穿过身影，却如同打在了空处！那身影只是微微一滞，便再次凝聚，死风依旧卷向唐僧！

物理攻击，效果甚微！

“阿弥陀佛！”唐僧口诵佛号，佛光凝聚于身前，形成一面光盾。死风撞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佛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八戒挥舞钉耙，卷起一道浑浊的水元罡气，将另一道扑来的身影暂时挡住，但罡气也在被迅速消磨。“他奶奶的！这鬼东西打不死啊！”

孙悟空眼神一厉，看出了关键。这些“秩序显影”，其核心是那些黯淡的法则碎片，寻常能量攻击难以伤其根本，反而会被其蕴含的“归无”特性消磨。

“它们的弱点是‘变数’与‘无序’！”孙悟空暴喝一声，不再保留，将体内那融合了混沌、怨念、人道意志以及新生“破妄”意境的力量催发出来！

他并指如刀，指尖缭绕着那奇异的灰芒，对着一道扑向八戒的秩序显影，凌空一划！

“嗤——！”

如同热刀切过油脂，那灰芒所过之处，秩序显影那由法则碎片构成的身体，竟被硬生生“抹除”了一道缺口！显影发出一阵扭曲的、类似电路短路的杂音，动作骤然僵直，构成身体的黯淡金光也变得极其不稳定！

有效！

八戒见状大喜：“猴哥！还得是你！”

沙僧也立刻改变策略，不再以蛮力硬撼，而是催动九幽镇魂骷，散发出扰乱能量、引动负面情绪的幽冥波纹，干扰那些秩序显影的稳定。

唐僧则持续诵经，佛光不再用于硬抗，而是化作一圈圈柔和的涟漪，净化着空气中那冰冷的“秩序”污染，为孙悟空和沙僧创造更好的攻击环境。

四人配合，虽初次应对这种诡异敌人，却迅速找到了节奏。

然而，那荒山之上的怪风却愈发猛烈，更多的秩序显影从风中凝聚而出，仿佛无穷无尽。黯淡的金光如同瘟疫般蔓延，所过之处，山石崩解，草木成灰，这片区域正在被强行拖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不能久留！”孙悟空一棒将数道显影扫灭，对众人喝道，“这些只是先锋！真正的大家伙，恐怕还在后面！走！”

他猛地一跺脚，一股磅礴的混沌之气注入地下，暂时扰乱了此地被“秩序”侵蚀的法则，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道。

“跟紧俺！”

孙悟空一马当先，唐僧、八戒、沙僧紧随其后，四人化作四道流光，冲破那漫天怪风与秩序显影的围堵，朝着荒山更深处，疾驰而去！

身后，那片被遗弃的山岭，在无尽的黯淡金光中，彻底化为了毫无生机的绝对死域。

妖风来袭，仅仅是开始。

“秩序”的反扑，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