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147章 通传女王陛下

云舟平稳，掠过低垂的柳枝与繁盛的花丛，沿着笔直的官道，飞向那座在氤氲水汽与盎然生机中愈发清晰的巍峨城郭。

越是靠近女儿国都，周遭的景象便越发繁华，空气中弥漫的生命精气也愈发浓郁精纯。官道两旁，不再是单纯的田园村落，开始出现规模不小的城镇。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贩售着各式各样的货物——有蕴含灵光的瓜果蔬菜，有织造精美、绣着繁复花草纹路的丝绸锦缎，有以灵木、香草制成的精巧器物与饰品，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灵植摊位。

街道上行人如织，皆是女子。她们或步履匆匆，或悠闲漫步，或驻足交谈，或于店铺前挑选货物。当孙悟空的云舟队伍经过时，所引起的轰动远比在边境和乡间更为剧烈。

惊呼声、议论声、孩童的追逐嬉闹声，几乎汇成了浪潮。许多女子放下手中的活计，涌到街道两旁，翘首以盼。楼阁的窗户纷纷被推开，探出一张张或娇俏、或成熟、或苍老，却同样写满了惊奇与探究的面容。目光如同密集的雨点，落在肩舆上的孙悟空与沙僧身上。

“快看！真的是男人！”

“那个就是孙长老！模样没变！”

“旁边那个黑脸大汉是谁？好重的煞气……”

“听说他们是被陛下特旨召见的！破了祖制的！”

“天啊，他们要去皇宫吗？”

喧嚣声浪扑面而来，沙僧的眉头皱得更紧，几乎能夹死苍蝇。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滚油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灼热的目光和嘈杂的声音，让他这习惯了幽冥寂静的魂魄感到极度不适。他只能紧紧握着降妖宝杖，如同握住唯一的浮木，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外界的纷扰。

孙悟空则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心中也暗自咋舌。这女儿国都的繁华与人口稠密，远超他的预料。而且，他能感觉到，这都城之下的地脉灵机，与那子母河的联系更加紧密、更加深邃。整座城池，仿佛就是构建在子母河生命本源之上的巨**阵，每一块砖石，每一株草木，都浸润着那股独特的力量。

云舟并未在繁华的市井停留，而是沿着一条被清空出来的、直通城市中央的宽阔御道，继续前行。御道尽头，是一座气势恢宏、风格独特的宫城。

宫墙并非冰冷的巨石，而是由某种温润如玉、闪烁着淡淡青光的灵材砌成，墙头上爬满了生机勃勃的灵藤，开满了四季不谢的奇花。宫门高大，其上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鱼虫以及……一条蜿蜒流淌、滋养万物的河流图案，那河流的形态，与子母河一般无二。

宫门前，早已有另一队仪容更为整肃、气息也更加强大的女官和侍卫等候。她们身着统一的、绣有莲花与流水纹饰的宫装，神色肃穆，眼神锐利，显然久居上位，自有一股威严。

离月校尉示意云舟停下，与青芸掌簿一同上前，与为首的一位中年女官交接。那中年女官接过离月递上的绢帛旨意和青芸记录的文书，快速浏览了一遍，又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孙悟空和沙僧，尤其是在沙僧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二位长老，一路辛苦。”中年女官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乃司礼监首席女官，兰蕙。奉陛下之命，在此迎候。陛下已知二位抵达，然国事繁忙，暂不便即刻召见。请二位先随我至驿馆‘听澜轩’歇息，静候陛下传召。”

她的安排滴水不漏，既体现了对女王旨意的遵从，又保持了皇室应有的距离与威仪。所谓“静候传召”，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女王手中。

孙悟空心中明了，这是题中应有之义。女王破例召见他们这两个“不谐”之人，已是天大的恩典，不可能如同召见臣属般随意。他拱手道：“有劳兰蕙女士安排。”

兰蕙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立刻有宫装侍女上前，引着孙悟空和沙僧下了肩舆，换乘上两辆更为精致、由温顺灵兽牵引的宫车。离月校尉及其麾下女兵至此任务完成，向兰蕙行礼后，原地待命，不再跟随。青芸掌簿则随着兰蕙，一同登上了前面的引路车驾。

宫车驶入宫门，并未进入核心宫殿区域，而是沿着宫墙内侧一条清净的道路，向着西侧一片园林掩映的建筑群行去。

听澜轩，顾名思义，是一处临水而建的驿馆。馆舍清幽雅致，回廊曲折，窗外便是波光粼粼的御苑湖水，与远处的子母河支流相连。空气中弥漫着水汽与花香，灵气充沛，环境极佳。

兰蕙将二人引入一间宽敞的客厅，吩咐侍女奉上香茗点心，然后道：“二位长老便在此歇息。驿馆内一应物品皆可使用，但请勿随意离开此苑。若有任何需求，可告知门外侍女。陛下若有传召，会有人即刻通传。”

她的语气依旧客气，但“勿随意离开”几个字，清晰地划定了活动范围。

“多谢。”孙悟空再次道谢。

兰蕙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带着青芸转身离去，只留下四名气息沉凝的侍女在门外廊下肃立，既是侍候，也是看守。

客厅内只剩下孙悟空与沙僧二人。

沙僧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瘫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这一路被围观的经历，简直比与沙魔大战一场还要耗费心神。

“大师兄，这女儿国……规矩忒多，人也忒多了些。”沙僧忍不住抱怨道，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是灵茶，入口生津，缓解了他的些许疲惫。

孙悟空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静谧的湖光山色，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那座被重重宫阙拱卫的核心宫殿方向。

“既来之，则安之。”孙悟空缓缓道，“女王既然肯破例召见，必有所图。我等静观其变便是。正好借此机会，你也好好恢复伤势。”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金芒，低声道：“不过，老沙，你感觉到没有？这都城之内，那股生命精气虽然浓郁，但其流转……似乎并非完全自然。隐隐有一种……被引导、被约束的意味。尤其是那座主宫的方向……”

沙僧闻言，凝神感应片刻，点了点头，脸色凝重：“嗯。像是……所有的生机，都朝着一个中心汇聚、朝拜。而且，这湖水、这空气里，除了生命之气，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香火愿力的味道？与佛门不同，更偏向于……对某种本源力量的崇敬与依赖。”

孙悟空微微颔首。沙僧的感知没错。这女儿国看似独立于世，但其存在根基，完全系于子母河那残缺的本源之上。国民对子母河的依赖与崇敬，已然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信仰体系。而这信仰之力，与那被约束引导的生命精气汇聚于王宫，恐怕……与那位女王陛下，脱不开干系。

就在二人低声交谈之际，客厅门外传来侍女恭敬的声音：

“二位长老，司礼监兰蕙女士遣人送来口信：陛下将于明日巳时，于‘源沁殿’召见二位。请二位长老早作准备。”

消息来了！

比预想的要快！

孙悟空与沙僧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精光。

明日巳时，源沁殿。

终于要直面这位神秘的女王，揭开子母河与那古老“生命之源”秘密的一角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坦诚布公，还是更深的试探与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