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97章 前世记忆碎片

紧箍咒爆发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元神深处那被强行“抹除”咒力烙印带来的空乏与隐痛仍在持续，但孙悟空此刻却无暇顾及。他的全部心神，都被另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悲伤的洪流所淹没。

就在那灰色气息霸道地“否决”掉紧箍咒核心烙印的刹那，仿佛某种与之相连的、更加深层的封印也被一并撬动、撕裂！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与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意识的堤坝，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不再是轮回井浮雕那种旁观者的视角，而是……亲历者的感受！

他“看到”无尽的混沌虚空，地水火风肆虐，洪荒星辰明灭不定。一个温柔而伟岸的身影——人身蛇尾的娲皇，于虚空中显化，她面容带着悲悯与决绝，手中托着凝聚了无数混沌本源与造化之机的……五彩神石！

那不是传说，那是他亲身经历的“过去”！他就是那神石中的一块！他能感受到神石内部孕育的、混沌未分的磅礴生机，能感受到娲皇指尖传来的、带着创造与牺牲意味的温暖力量，更能感受到……补天之时，那撕裂苍穹的恐怖力量反噬，以及神石崩碎、本源流散的剧痛与不甘！

“吾以身为媒，补此天缺，愿尔等……护佑苍生……”娲皇最后那带着无尽疲惫与希冀的意念，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了每一块崩碎神石的本源深处。

紧接着，画面切换。

他“看到”自己这块最大的神石碎片，并未完全沉寂，而是在某种残存本能的驱使下，吸收着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于花果山之巅，继续孕育。无数个日夜，他感受着风吹雨打，聆听着山间生灵的啼鸣，那娲皇“护佑苍生”的意念，在懵懂中，化作了对这片土地、对这些弱小生灵本能的亲近与守护欲。

然后，他“看到”自己破石而出，化形为猴，天生地养，无拘无束！那并非偶然，是积聚了万古的混沌本源与补天功德在特定契机下的爆发！他天生神力，并非无因，那是源自洪荒、源自补天的遗泽！

他“看到”自己拜师菩提，修行大道。为何菩提祖师对他另眼相看？不仅仅是因为他资质超群，更可能是因为……菩提祖师或许早已看穿了他的根脚，看出了他与娲皇、与那场补天壮举的因果！

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大闹天宫时，那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在“纵容”他，在“推动”他。天庭的规则对他束缚有限，诸仙的法宝对他效果大打折扣……并非全然是他神通广大，更是因为他身负补天功德，某种程度上，与这方天地法则有着先天的亲和与……豁免权！直到如来出手……

如来！

画面定格在如来那遮天蔽日的金色手掌镇压而下的瞬间！

但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在那无尽的佛光与法则之下，他清晰地感受到，如来并非仅仅是以力压人！在那镇压的过程中，有一股隐晦而强大的力量，在强行剥离、抽取他体内那属于补天石本源的功德与混沌气息！那金箍，不仅仅是禁锢，更像是一个……抽取和转化他本源的装置！

他五百年的镇压，不仅仅是刑罚，更是一场缓慢而持续的……掠夺！

为何他能如此轻易地融合源初星火？为何他的混沌原初之力能与星火共存甚至演化？因为他本就是混沌所生，是娲皇以混沌本源炼制的补天石！他的根基，就是混沌！那源初星火，某种程度上，与他是同源的力量！

为何他对那“秩序”有着本能的排斥与憎恶？因为那“秩序”窃取天地权柄，扭曲轮回，与娲皇补天护佑苍生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道争！

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的来历，他的力量，他的命运，甚至他与如来、与这“秩序”不死不休的根源……都源于此。

他是补天石灵明石猴，齐天大圣孙悟空。

更是……娲皇遗泽，混沌之子！

“轰——！”

所有的记忆碎片最终汇聚、碰撞，在他识海中形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痛苦、愤怒、悲伤、明悟、还有那源自洪荒万古的沉重责任……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撑爆！

“啊啊啊——！”他抱住头颅，发出并非**痛苦，而是灵魂层面剧烈震荡的嘶吼！周身混沌之气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将山洞震得簌簌作响，碎石滚落！暗金与暗蓝的星火之力也随之躁动，在他体表明灭不定，时而化作獬豸低吼，时而凝成共工咆哮！

“大师兄！”沙僧和八戒吓得魂飞魄散，想要上前，却被那狂暴的气息逼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法靠近！

此时的孙悟空，仿佛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混沌熔炉！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远古记忆洪流彻底冲垮的危急关头——

那缕灰色的、代表着“否决”与“归无”的气息，再次发挥了关键作用。它并未去平息那记忆的洪流，而是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一道绝对的界限，强行稳住了孙悟空那即将崩溃的自我意识核心，让他不至于在无尽的过去中迷失。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根与他心意相通的金箍棒，也传来了沉稳浩大的意念。定海神针，镇定的不仅是海，更是心！棒身那冰凉坚实的触感，透过衣衫传来，如同锚点，将他狂乱的心神一点点拉回现实的彼岸。

不知过了多久，那识海中的风暴才渐渐平息。

孙悟空缓缓抬起头，脸上已无血色，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与暴戾，而是充满了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承载了万古沧桑的疲惫与……了然。

他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源自混沌、却又融合了星火与新生意念的复杂力量。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他不是棋子，他是早已被卷入漩涡中心的……关键之一。

“大师兄……你……你没事吧？”八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声音都在发颤。刚才孙悟空那副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沙僧虽然没有说话，但紧握降妖宝杖的手和凝重的眼神，也透露着同样的担忧。

孙悟空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混沌气息的浊气，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早就该知道的事情。”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目光再次投向洞外，那阴沉的天空，在他眼中，似乎也变得与以往不同。

那不再是简单的敌人所在的方向。

那是……娲皇曾修补过的天空，是他诞生使命的源头，也是……如今被窃取、被扭曲的牢笼。

“走吧。”孙悟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地不宜久留。那‘回声’背后的东西，还有灵山，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他必须尽快消化这些记忆，彻底掌控那缕灰色气息，并找到更多的源初星火，恢复乃至超越补天石原本的力量！

唯有如此，方有资格，去完成那未尽的使命，去讨还那被窃取的一切，去……伐了这天！

沙僧和八戒对视一眼，虽然满心疑惑与担忧，但还是立刻开始收拾行装。

孙悟空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暂时容身的山洞，仿佛要将刚才那场灵魂的风暴彻底留在身后。

然后，他率先踏步，走向洞外那更加广阔、也更加凶险的天地。

前路依旧迷茫，敌手依旧强大。

但此刻的他，心中那团火，燃烧得前所未有的炽烈与清晰。

那不只是反抗的火，更是……传承自洪荒，源自补天石本源的，守护与再造的火焰！